释永信首谈举报一年幕后：少林寺倒退多年

　　“宝强，别忘了还有少林寺，有我在，不怕......”

　　王宝强离婚风波之际，少林寺方丈释永信致信安抚这位俗家弟子：“祸兮福所倚，能经历风雨才是真英雄。”

　　这仿佛也是释永信说给自己的话。

　　一年前的那场举报，让释永信和少林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风雨。鲜有人知的是，少林寺涉外活动一度被叫停，有少林弟子护照被剪，而被视作少林无形资产“大管家”的钱大梁，曾被带走调查一个月。

　　“他们（举报者）凭空搞恁大事却没事，少林寺却倒退了好多年。”沉默一年后，释永信首次开口：举报者背景复杂，意在“从戒律上把他逐出少林，从刑事上让他坐牢”，但至今未能成功。

　　即便官方调查组否定了“私生女”等问题，但“另一只靴子”始终未落地——少林寺账本仍在调查组之手。

　　知情人士透露，新一轮举报或将继续，但释永信并不担心——他称已掌握部分人士的底细。是否反击，还是个未知数。

　　自七月起，从少林洋弟子开班，到世界传灯大典谢幕，释永信频繁亮相国际活动，民间解读扑朔迷离——释永信“回来了”？

释永信与少林俗家弟子王宝强（网络图）

　　调查幕后：另一只靴子尚未落地

　　“大和尚，你好。”

　　释永信在握手之后微微一笑：“你有佛缘。”

　　2016年夏季的一天，身着黄僧袍、脚踩兰布鞋的大和尚，在游客的注视中走进方丈室。随即大门紧闭，门卫把守。方丈室内更显清凉——紫檀木方丈椅，鸡血石展屏，桌上几只翡翠色碗，内盛珍珠玛瑙等物。

　　过往，释永信就在这里接见各国政要——俄罗斯总统普京来访时，贴身秘书曾告诉他，不要喊释永信“方丈”，而要叫“大和尚”，这才不显生份，更显尊重。

　　释永信折叠式名片上的职务，除了第九到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外，依次是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河南省佛教协会会长和河南省海外联谊会副会长。

　　然而，举报风波这一年中，拥有一长串头衔的释永信曾长期处于“半消失”状态——无数官商友人拜访，释永信多避而不见。原因无它，终究还是举报一事尚未尘埃落定。

　　2015年七八月间，先是网名“释正义”者发帖举报释永信有情妇、有私生子并有经济问题，随后是释延鲁等五弟子加入实名举报之列。

　　这一年来，只有释永信身旁人传达“不辨则明”之意，释永信从未亲自发声——即便在两会等场合，被媒体封堵，释永信永远只会闭口不言、一笑而过。

　　而这一次，释永信语速飞快，用混着河南、山东腔调的口音回答——“这个（举报）背景复杂，（举报者）通过不同渠道进行情况汇报，不光是（公众面前的）那几个人。”

　　似乎，就连释永信本人也没完全看透背后的玄机。

　　被举报后，官方调查组曾在2015年11月28日通报：释永信“被迁单”的说法不实，且没有“私生女”，涉被举报的经济和其它问题，正在依法依规调查中。

　　释永信说，去年调查组从少林寺带走大量账目，至今未返还。接近举报者和少林寺的人士认为，账本是目前掌握在调查组手中“唯一没能落地的靴子”。

　　“账本还没退，一退就意味着（举报）这些彻底结束了。”释永信说，“戒律上要是出现问题，肯定是扒光，经济上出现问题，肯定是走刑事，人都得进去。也没查出啥事。真有事的话，肯定走刑事。”

　　“钱大梁能出来，就说明没事。”释永信解释，少林无形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钱大梁，此前被警方带走调查长达一个多月。

　　钱大梁被外界视作少林无形资产的“大总管”，掌控着少林寺的经济命脉。举报风波之中，他曾坚称举报系造谣，“少林寺本无故事，编故事的人才有故事”。

　　接近释永信和钱大梁的核心知情人称，钱大梁曾被带走，但一个多月的时间，啥也没调查出来。

　　而眼下，让释永信担忧的，远不止这些。

今年8月少林寺举行世界传灯大典，释永信主法。（中新网图）

　　举报这一年：“少林寺一下倒退多年”

　　“少林寺一下倒退了很多年。”释永信感叹。他推测，举报者采取“强硬贼鸡”的手段，是想从戒律上让他离开少林寺，从刑事上让他坐牢，但这两个目的目前都没达成。

　　鲜有人知的是，少林寺确实遭到了多年来最严重的影响。“少林寺多少年（积累）的工作，本来势头很好，这（举报）一步就打死了。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什么事都不做了，损失很大。”

　　释永信说，去年的美国文化节和今年的欧洲文化节，少林寺都因此而缺席。当时不管是少林寺自己的活动，还是海外邀请的活动，全都停了。

　　去年举报风波之中，外界紧盯释永信缺席的活动，并结合不少官员一贯的落马轨迹，而推测释永信前路未卜。

　　不过，释永信和河南警方多个信源显示，很大程度其实是少林寺部分人员护照出了问题——出国访问交流的一个少林法师护照失效，有人在北京办的护照被宣布作废，“原因是郑州公安局来函要求作废，管制直到2017年4月。”

　　当然，也有僧人从少林常住户口那个护照出不了国，后通过某国领事馆拿到了护照。多数法师的护照到今年九十月份，才能“解禁”。

　　“国际交往一停的话，很多事都办不了。”释永信并未披露缺席的国际交流活动场次，只表示“不让出，不让去，确实给少林寺造成极大的损失，这也是河南的甚至中国文化的损失。”

　　多年来，释永信确实在向全世界推广“少林”这张名片。

　　1995年，30岁的释永信牵头举办了少林寺1500周年庆典。4年后，前任方丈圆寂，释永信正式接任第30代方丈。此后释永信带领少林，以入世之态，在商业上取得空前的繁荣——据媒体统计，少林寺门票收入每年可达数亿元，少林寺武僧团基地，仅每年学费、表演等收入就达数亿元。

　　争议之外，少林寺一直被视作一张中国外交文化的名片。

　　世界泰拳王、NBA球星、好莱坞影星等全球名人都曾慕名前来。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南非前总统曼德拉、俄罗斯总统普京、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等多国政要也登门拜访。此外，少林寺在全世界设立40多个海外文化机构，辐射全球300多个城市。

　　“在家闲着也好。”释永信按下了苹果手机的来电显示——2016年的这个夏天，美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等国均有旅游考察团来少林，温哥华方面也想请少林寺去当地成立少林文化中心。今年7月，释永信在各类活动中曝光率极高。

释永信说，去年少林寺缺席了很多活动，很多事情没法开展，“一下倒退了很多年。”

　　举报还将继续？释永信或将反击？

　　举报风波一年后，释永信至今安然无事，但暗战似乎从未停息。事实上，这一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释永信，盯着少林寺。

　　一年前，自称看不惯释永信的“释正义”引爆举报风波。最初就有少林弟子怀疑“释正义”就是释延鲁，他曾是释永信的弟子、侍者，关系要好，后师徒反目。坊间释延鲁被视作“少林四大金刚”之一。

　　而在“释正义”被登封宗教局查明“不存在”后，释延鲁现身北京实名举报释永信，并讲述了不少往事以印证“释正义”的部分举报内容。

　　彼时官方尚未发布初步调查结果，举报者声称将举报到底，“让释永信付出戒律、法律的代价”。此间，释延鲁又突然失联，就连为其处理举报事宜者和少林寺都联系不上他。

　　在沉寂近一年之后，今年7月起，接近举报者的知情人士得知，新一轮举报或将继续，但释延鲁又曾私下否认。8月间，释延鲁以忙公务为由再未作任何回应。

　　举报的前因后果至今悬而未解。

　　公开检索可见，2011年释永信也曾被举报，不过那一次的举报更像是“标题党”——不仅有“30亿元存款”、“海外别墅”等指控，还沾上了“北大女学生”、“名人杨澜”等花边。

　　那次，释永信便对此一笑置之，“且等几年再看”。

　　而2015年这一波，举报者不定时向媒体放料，并称一定拉下“宗教界大老虎”。实名举报的少林弟子称，“看不惯释永信”，“不想让他把少林寺变成这样”。

　　彼时，就连少林和宗教内部都在议论纷纷，尽管少林寺有人士宣称，“这次一定（与举报者）做个了断”，但释永信从不对外发声。

　　释永信还记得，一年前的举报声势浩大。“而且上面来调查少林寺的时候，连警方都觉得，少林寺不会没事的，不相信没事。结果海内外的恁多事情，查啊查，真没查出来什么事。”

　　“少林寺真不像外面传说的恁多钱。”释永信说。

　　就少林寺门票收入这块外界垂涎已久的“唐僧肉”而言，释永信曾解释，少林寺的门票收入并非直接落入少林之手，而都是由当地政府派来的财务部门监管，所有的花销都必须有税票，比一般机关还严格，每年省市县三级宗教部门不定期审账。

　　对举报缘起，外界更多理解为利益纷争。

　　而时隔一年释永信才亲自开口说，这举报背后牵扯到干部问题。“释延鲁污蔑造谣，到现在还不调查他，‘释正义’也没被追究，事实上，释延鲁偷税露税行贿，随便哪一条都能治他的罪。”

　　释永信喝了口茶，继续平静说道，“他们（举报者）闹成恁大，还没事，对少林寺损失对国家损失恁大。”

　　尽管整场会面下来释永信多半眉头紧锁，但言谈之中毫不避讳，并非从前展示在公众面前的“高冷而难以接近”。

　　走出方丈室，从偏门走远，又是一群游客惊讶地喊，“呀，他不就是释永信吗！”

　　这天，释永信刚从藏经阁开完会，就匆忙来到方丈室，再走向少林食堂。每天晚上9点，他会回到少林寺一侧的小院，关门歇息，弟子并不担心天气燥热，“可凉快了。”

　　1500年历史的少林寺元气渐复，举报风波看似正在远去。至于背后真相究竟如何，“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作者：吴雪峰

(责任编辑：杨磊 UN873)
2016-08-24 15:3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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