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马维辉 北京报道

　　12月2日，拜一场大风所赐，北京蓝天白云。尽管人的记忆短暂，但这一次雾霾太过严重，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甚至有时候都担心，在这个气温骤降的冬天，寒风会突然停下来。

　　此前一天，正值第21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在巴黎召开，环保部通报称，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出现持续空气重污染过程，灰霾面积达53万平方公里，区域内70个城市中有39个城市空气质量达重度及以上污染。11月30日的污染最重城市是保定，当天保定市华电二区子站PM2.5小时峰值浓度达到了995微克/立方米。而到了12月1日，北京则成了区域内污染最重城市，其中古城空气监测子站PM2.5小时峰值浓度达到741微克/立方米。

　　环保部表示，初步的在线来源解析表明，就整个华北区域而言，原煤燃烧和工业排放是此次重污染过程最主要的来源，加之不利气象条件造成污染物持续积累，从而导致本次区域性重污染过程。

　　雾霾越来越严重，污染源到底在哪里？

　　“阅兵蓝”反弹？

　　有人开始怀念起“APEC蓝”和“阅兵蓝”了。怀念的逻辑是，如果这次由北京承办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按照以往举办大型国际活动的经验，就不会有如此严重的雾霾了。

　　在11月29日举行的第四届环境保护年会中国环境治理高峰论坛上，环保部核安全局原总工程师杨朝飞却表示，据他观察，重大活动的空气保障工作成功后，都会出现一波反弹。例如：2008年有“奥运蓝”，2010年有“世博蓝”和“亚运蓝”，但紧接着2011年和2012年中国就迎来了大范围的雾霾。

　　究其原因，还是为了弥补停产期间的损失。杨朝飞表示，有位厂长曾经告诉他，高炉一停一开就需要一个亿的资金，而且在炉子点火的时候其实才是污染最重的时候。因为正常运转时治污设备也在运转，污染反而不严重。

　　此次的京津冀大范围雾霾，是不是也和“阅兵蓝”有关？国家城市环境污染控制技术研究中心研究员彭应登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这种说法并无数据支持。

　　彭应登最近参加了一些地方的环保模范城市考察和工业园区排查活动，他发现，由于经济不景气，市场需求差，目前工业企业的开工率普遍不足，远远没有达到满负荷生产的程度，所以污染物排放量也相应有所减少。

　　环保组织“好空气保卫侠行动网络”负责人赵亮近期曾经到河北唐山、秦皇岛等地调研，他注意到，9月3日的阅兵活动结束以后，超标排污的钢铁企业数量其实是减少了。原因是行业不景气，有的小钢厂没钱复产，就此停工。11月14日，河北唐山的松汀钢铁正式宣布停产，员工则全部放假。

　　钢联资讯总监徐向春也表示，今年1-10月，全国粗钢产量同比下降了2.2%，这是近几年来首次出现下降。根据钢联资讯统计，以往平均95%的唐山高炉产能利用率目前仅为84%，减少的部分就是停产或者减产的。

　　“市场需求下降，也没什么积压的订单，何谈加班弥补损失？”徐向春说，近期他去钢厂，听到对方谈论最多的就是千方百计降成本、减亏损、求生存、保稳定。

　　坊间有质疑声称，经济下行，地方政府会不会对污染企业放松监管、网开一面？对此，亚洲清洁空气中心空气质量专员万薇告诉本报记者，她下半年曾经到一些地方环保监察系统调研，并未听说地方政府授意监察系统放松监管。事实上，新《环保法》规定，环保工作人员有9类渎职行为时要受到处理，造成严重后果的还会给予撤职或者开除处分，这对地方环保监察部门也是一把利剑。

　　而此次京津冀及周边地区部分城市出现空气重污染过程后，环保部已于11月27日起派出10个督察组对北京、天津、河北等五省市重污染天气应急响应情况和大气污染源排放情况进行督查，发现了一些问题，如：部分地区重污染天气应急响应机制不健全；部分企业减排要求未落实或落实不到位等。

　　遭遇“厄尔尼诺年”

　　清华大学环境学院院长贺克斌表示，雾霾的成因无非有两个：排放是内因，气象条件是外因。前者意味着排了多少污染物，后者决定了能“散”掉多少污染物。

　　内因方面，彭应登表示，目前比较棘手的问题就是广大郊区和农村仍处于监管范围之外，这些地方的散烧煤问题解决起来比较困难。

　　“监管会有盲区。”万薇表示，以北京郊区为例，散烧煤都是百姓自己买的，很难监管。环保部也表示，一些区县的劣质煤散烧污染是此次督查发现的问题之一。

　　观测数据也显示，与燃煤排放直接相关的有机物、硫酸盐、黑炭等物质是PM2.5的主要组成成分，这也证明了煤炭污染是导致本次华北地区大范围空气重污染的首要来源。

　　此外，工业源排放的主要污染物虽然总量未增加，但庞大的基数也使得它仍然成为内因的主要方面。万薇表示，尽管中国这些年公布了“大气十条”，在减排方面做出很大努力，但毕竟污染物排放的基数比较大。

　　此外，环保部华北环境保护督查中心主任刘长根表示，政策执行不到位的情况仍然存在。政策落实到乡镇、街道时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基层政府和相关部门仍难形成合力。

　　而在外因方面，环保部表示，与2013年1月和2014年2月的两次重污染天气相比，此次遭遇到的气象条件更加恶劣。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副院长柴发合分析称，进入11月以来，华北地区遭遇多次强降雪天气，冰雪消融导致地面湿度接近饱和，温度降低，而中层大气同期存在显著回暖情况，使得华北地区大范围处于高湿度、低风速、强逆温的极端不利气象条件，污染物持续积累，从而导致本次区域性重污染过程。

　　“打个比方，就像一个锅盖盖在近地面上空，这样空气很难对流起来，很难扩散。”万薇说。

　　此外，今年是“厄尔尼诺年”。根据国家气候中心的监测，2014年5月发生的厄尔尼诺事件已经持续了19个月，持续时间为史上最长。峰值和强度值均仅次于1982/1983年和1997/1998年的极强厄尔尼诺事件，为历史第三强。而北方的雨雪天气与厄尔尼诺有着很大关系。

　　“气象条件整体上比去年差了。”万薇表示，“根源上污染物排放量就大，只要气象条件不好，很容易产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