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亲历巴黎惊魂夜
Pray for Paris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和被杀。”巴塔克莱恩音乐厅生还者在社交网络上留言让全世界网友心碎。
巴黎时间11月13日晚，巴黎巴塔克莱恩音乐厅、法兰西体育场、餐厅等地发生多起恐怖袭击，至少包括7起枪击案、6次爆炸，截止北京时间14日16时已造成超过153人遇难。其中，巴塔克莱恩音乐厅的遇难者愈百人。
巴黎全城进入戒严状态。媒体称，这是巴黎自1944年被纳粹占领后首次进入紧急状态。
被袭击的区域的都是年轻人聚集的活跃街区，餐馆、酒吧、演出场所遍布，13号周五晚上原本是快乐的周末，在“屠杀”中沦为黑色星期五，欢聚变成了惊惶逃离。
劫后余生
第一声爆炸的疑虑
巴黎时间13日晚七点一刻，在法国留学的华人作家张佳玮带着女友经地铁14号线转13号线，他们俩的目的地是圣丹尼斯站，一场精彩的球赛将在法兰西体育场（Stade de France）举行。
法兰西体育场可以容纳近八万名观众。虽然这是一场友谊赛，但是有法国队和上届世界杯冠军德国队同场竞技，更有总统奥朗德观战，所以上座率不低，估计到场有六万球迷。
进场有三重安检。其中一重，要求张佳玮把饮料瓶盖扔了。
比赛九点钟开始。“上半场进行的异常乏味，两队都没有建立起有效的进攻，球迷们竟无聊地玩起了人浪，”在场观赛的留学生Leon（化名）回忆道。
就在这时，观众听到了第一声爆炸。张佳玮感觉地表都在震动。全场球迷面面相觑，张佳玮听到身边的球迷问了句，是否有人在放鞭炮庆祝。
同在现场的湖南人汪先生也经历了这场惊魂球赛。“大概9点16分左右，我听到场外传来砰的一声，起初大家都以为是音效，并没在意。”汪先生回忆道。
留学生Leon的第一反应虽然是枪声，但看现场秩序井然，他又感觉自己多虑了。
球员们继续踢，法国队门将洛里斯和德国队门将诺伊尔各自不为所动。
稍倾，又一声巨响。这次球迷们有些骚动了：声响过于吓人了。Leon身边的法国小球迷惊吓地捂住了耳朵。
但因为球场内手机信号很差，没有办法及时获得外部信息，大部分观众们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球赛上。
法国队前锋马夏尔在左翼突击凶猛，法国队左后卫埃弗拉的插上、法国队中场球员马图伊迪的穿插都很到位，德国那边很依赖德拉克斯勒的左翼穿插。上半场补时阶段吉鲁进球，法国队1比0领先。“大家一高兴，就忘了爆炸声了。”张佳玮说。下半场博格巴基本控场，还有几次漂亮的后插上。最终吉尼亚克头球得分2比0后，“全场球迷在喊3比0。”
然而被球迷们误以为是鞭炮和音效的响声其实是爆炸声，未能进入体育场的恐怖分子在场外两次引爆炸弹。与次同时，巴塔克莱恩音乐厅等几处热闹地段正经历“屠杀”。
恐怖之夜
血洗巴黎
湖南人王先生是第一批撤离体育场的观众。
10点左右，中场休息时汪先生终于得知新闻，并不断收到朋友发来的消息：“看啥球哦，快撤离！”
在体育场附近的巴塔克莱恩音乐厅里，人们正遭受更加残酷的残杀。不同目击者的描述拼凑起了恐怖之夜的细节，虽然尚不完整，但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持枪者先朝着音乐厅外的咖啡店扫射，后进入音乐厅里进行更大规模的屠杀。
当晚，这个已有150年历史的音乐厅里聚集了超过1000人，美国摇滚乐队Eagles of Death Metal演出正酣。
突然，4名手持AK-47来福枪的黑衣男人冲入音乐厅。他们没有遮住自己的脸，高喊“真主伟大”，随即开始向人们扫射。
“持续了10分钟，有10分钟，可怕的10分钟，每个人都趴在地上，用头护住脑袋。我们听到了好多枪声。这些恐怖分子很冷静，很决绝，他们重装了4次子弹。”一位目击者称。
音乐厅内另一位趁乱逃出的目击者告诉CNN，“枪手扫射像是当我们是一群鸟。”人群被AK自动步枪打倒（至少有20-25人躺在地板上），两位枪手以行刑姿态对伤者残忍补枪，自己当时为了保命趴在地上，现场一片恐慌，恐怖分子射击了10-15分钟，完全是大屠杀。
乐队在袭击开始时及时逃离了舞台。其他人则有的逃到音乐厅上面的包厢里，有的钻到凳子底下，试图逃过一劫。
在facebook上认证为记者的Benjamin Cazenoves当时正在音乐厅里，他不时更新消息，“我还活着。身上有伤。这就是屠杀。到处都是尸体。”
“我依然在巴塔克兰里。在一楼。我受伤很严重！他们发起了更猛的袭击。这里有人活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处决。快来1楼！”
此后超过8个小时，他的Facebook账号没有再更新。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和被杀。”最绝望的声音被媒体报道出来。
与此同时，门外警察越来越多，当晚10点钟左右，恐怖分子围住人质，与外面的警察对峙。双方僵持超过了两个小时。
夜晚12点15分，警察开始强攻音乐厅。一阵快速的交火和爆炸之后，强攻结束了。三名恐怖分子爆炸自杀，另一名被警察击毙。
生还者在推特上回忆：我们被锁在卫生间里，听到外面有20多个人质逃出去了。警察突进的时候又有扫射的声音，从各个方向射击，还有爆炸声。警察打开了厕所的门，告诉我们可以出去了。但是要脱掉上半身的衣服来确认我们身上没有炸弹。
在音乐厅外，人们也看到了“911”般的逃生情景。“当我跑上街，我看到了大概有25个人躺在地上，大多数受了严重的枪伤。”目击者Gwen说，“我抱起一个小女孩，她血流得厉害。我抱着她跑了200米，找了辆出租车，把她放在车里，告诉司机，‘去医院’。”
法国《世界报》记者丹尼尔（Daniel Psenny）住在恐怖袭击发生的巴塔克兰音乐厅附近，二楼窗户正对着巴塔克兰音乐厅的紧急出口处。听到响声后跑到窗口的他看到有人陆续从各处跑出来，地上躺着人，还有血......
“一位女士扒在音乐厅二楼的窗户上，我想到了911的那些画面。”
丹尼尔跑到一楼打开门让人们进来避难，自己也被一颗子弹打中。一个腿部中枪的美国人躲进了他的公寓，“他开始呕吐、全身冰凉，我们想他可能要死了，我们叫了救护车，但是我们没法离开这里，我给一位医生朋友打了电话，他教给用我的T恤做成止血带。我们被困在公寓里，直到警察到达现场找到了我们。”
据媒体报道，当晚，至少112人在音乐厅丧生，超过100人遭遇劫持。
与此同时，巴黎还有三处发生恐怖袭击，至今造成至少153人死亡。
法兰西体育场内（张佳玮摄）
华人亲历逃离夜
在音乐厅经历血腥劫难的同时，法兰西体育场内的观众也开始逃离。
几位华人球迷亲历了惊魂之夜。
中场休息时得知暴恐发生的汪先生加入了第一批撤离的人群，走出球场才看到，外面全是荷枪实弹的警察，路段也被封锁了。汪先生和朋友加紧步伐，朝地铁站走去，“因为封锁路段，走了20多分钟才赶上地铁。”
直到比赛结束前，场内才恢复手机信号，张佳玮才看到朋友给他的留言：“你在王子体育场？犯罪分子朝那里去了。”
张佳玮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同样看完整场比赛的Leon发觉德国队整场都不在状态，表现如一盘散沙。后来才从媒体得知，比赛开始前，德国队收到炸弹恐吓。
比赛结束后，打开手机的Leon被微信上一大堆关切问候弄得莫名其妙。“球场那有两起爆炸，你没事吧。” 朋友的一句话才让Leon联想起上半场的两声巨响。
与此同时，大屏幕打出公告，大意是，鉴于外面有爆炸发生，请从球场西、南、和北门撤离，东侧不能使用。
“大家开始有点紧张了。有球迷就留在了内场，觉得比较安全。”张佳玮和女友在内场呆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回家。他一手拉着女友，一手捏着球场附送的两杆法国国旗，国旗打算在紧急时刻当“武器”使。因为担心人群骚乱踩踏，两人紧贴墙根走，彼此叮嘱：遇到任何事，女友先走，因为她法语好，可以叫人，张断后，握着国旗当武器。
撤离期间，张佳玮看到有两波球迷紧张地跑动，现场发生了一阵尖叫和骚动，但大体有序。
安保、警察和军人在球场用身体结成人墙，保护、引导球迷们退场。人群恢复镇定，按顺序平缓走出，纷纷打电话报平安。
或许为了驱散恐惧和悲伤，拥挤的通道里，人们自发高唱起了法国国歌《马赛曲》，并且在结束时爆发出猛烈的欢呼。
张佳玮和女友走到13号地铁站时，已有警察、安保、军人与猎犬引导护航。此时已是巴黎时间，11月13日晚间23点。
因为要等警察清理所有的地铁站，人们在车厢里等足半个多小时，相互交换着新闻讯息，难掩痛苦惊愕的表情。
临近十二点半，地铁终于发动了。嗡鸣的关门提示音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悦耳，车厢里的人纷纷鼓掌欢呼起来，真正的放松了。
在乘客们彼此的谈话里，张佳玮才得知，共和国广场发生了枪击，有传说是用AK47扫射。巴塔克兰剧院有人质被挟持。法兰西体育场据说犯罪分子原本也企图进入，最终在场外引爆。
恐怖袭击发生后，巴黎出动了1500名士，封锁要道和重要建筑物，帮助警察全城搜捕恐怖分子。
到圣拉扎尔换乘站时，大家都小步跑着上前。坐上14号线后，张佳玮的心才真正踏实了，最终顺利到家。
总统奥朗德称要对恐怖分子展开“无情的斗争”
巴黎“开门运动”
恐怖袭击并没有让巴黎人紧闭家门，相反，巴黎自发在社交网站twitter上发起一场“开门运动”，呼吁人们队滞留街头、惊魂未定的陌生人打开家门。
“如果愿意打开家门的话，写上你的位置，列出安全的地方吧。” Sylvain Lapoix第一个在网上提出倡议，他是巴黎当地的一名记者。很快就有人响应这一运动。标签在短短几小时内有超过80万推文，已成为热门话题。看到满屏善意，有人称赞巴黎人这一温暖的行为“恢复了我对人性的信心”。
回到家的张佳玮也在网上帮一个朋友联系附近可以收留她的地方，因为她住所周边被封锁，无法回家，正滞留在外。
一些出租车司机也不打表了，免费送人们回家。
巴黎各处建筑都打出国旗的红白蓝三色光，“Pray for Paris”的祈福传遍全球。
除了人情味，亲历逃离过程的张佳玮不禁要为巴黎人的淡定点赞。
“除了离开球场时有若干球迷有些没方向感外，其他时候，一路上，大家还算从容。”
“警力与安保的到场无疑提升了信心。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人在路上做周末式的笑谈，以及，在圣拉扎尔、夏特莱这几个大换乘站里，习惯慢慢走的巴黎人，开始小跑了。”
“骚乱与踩踏并没有发生。大家只是忙于看手机、报平安，叹嘘，后怕。地铁里有一位额头轻伤的先生，大家也没有急着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等平安信息，感叹共和国广场那里的灾难。”
最了不起的，是德国国家队和法国国家队的队员们。“他们就真的很镇定地踢完了比赛。爆炸就在咫尺之遥。体育万岁。”张佳玮说。
据CNN援引法国官方消息，目前至少袭击造成153人死亡，其中112人在巴塔克兰音乐厅遇害。
目前，巴黎在1944年被纳粹占领之后首次进入紧急状态。巴黎全城戒严，法国全国边境关闭。
巴黎，这个浪漫与艺术之都，13日夜晚，被蒙上“恐怖、屠杀”等字眼，法国总统奥朗德于14日凌晨在发生劫持人质事件的剧院现场表示，将对恐怖分子展开“无情的斗争”。
人们发现他声音颤抖，脸色惨白。
(责任编辑：张亚利)
2015-11-14 21: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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