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目击］

　　地点：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大法庭

　　时间：2015年4月28日星期二上午9时

　　目击人： 法制网记者 郭毅 张冲

　　2014年9月2日凌晨，3名哈尔滨籍犯罪嫌疑人在杀害延寿县看守所内的一名警察后，身着警服从监狱脱逃而出，策划制造了这起在全国轰动一时的“9.2”特大暴动越狱案。随后黑龙江警方出动大量警力进行了长达10天的围捕，在当地村民的配合下相继将三人缉拿归案。那么高玉伦、王大民、李海伟三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越狱？如何对监管民警实施杀害？又是采取怎样的手段通过层层监门扬长而去的呢？今日上午，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此案，案情细节被逐一揭开。

　　事发前反复商议预谋越狱

　　清晨8时许，前来参加旁听的社会各界人士早早地就聚集在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前，陆续进入法庭落座。

　　随着法槌的一声脆响，上午9时整，审判长宣布开庭。高玉伦、王大民、李海伟被法警带上法庭。审判长核对被告人身份，高玉伦被询问什么民族时的回答是“不知道”；回答什么学历时说“忘了”，被告王大民被问道什么学历时的回答是“文盲”，三个表现出明显的消极态度。其中仅有李海伟自行委托律师进行辩护，征求高玉伦、王大民本人及家属同意，由法律援助中心为其提供辩护律师。

　　随后公诉人宣读起诉书：指控被告人高玉伦、王大民、李海伟均羁押于黑龙江省延寿县看守所101监室，且床铺相邻。高玉伦因犯故意杀人罪，被一审判处死刑，王大民涉嫌故意伤害罪、盗窃罪，且系累犯，二人均面临重刑，遂产生越狱之念并形成合意。高玉伦、王大民发现，看守所夜间值班管教民警被害人段宝仁提审在押人犯时有不锁监门的习惯。经反复商议，二人最终确定在段宝仁值班时越狱及越狱细节、逃跑路线、逃跑方式，并准备了绳子、毛巾。为确保越狱成功，二被告人又拉拢因涉嫌故意杀人犯罪被羁押的被告人李海伟，李同意共同越狱。2014年9月1日晚，高玉伦以给家人打电话为名，要求管教民警段宝仁提审，段应允。9月2日4时30分许，段宝仁将高玉伦提出监室至值班室内，王大民随即扭转监室内监控摄像头并将监室门拨开，与李海伟逃出监室，潜至值班室外伺机动手。高玉伦用段宝仁的手机与家人通话后，见王大民、李海伟已在门外，便趁段宝仁不备，从段身后用胳膊勒住段颈部。王大民、李海伟见状冲入室内，三被告人合力将段按倒在地。高玉伦用事先准备的绳子捆绑段宝仁双腿，又从办公桌抽屉内拿出手铐，铐住段宝仁双脚，高玉伦、王大民用毛巾猛力堵压段宝仁嘴部。因段宝仁挣扎，王大民、李海伟多次用拳头击打段头面部，最终将段制服。高玉伦将所戴脚镣打开，三被告人按事先计划换上警服，王大民从段宝仁兜内翻出钥匙打开前厅大门，三人相继走出看守所。值班武警发觉情况异常进行询问并鸣枪示警，三被告人迅速逃离。段宝仁因生前颈部被扼压及勒压、口鼻被捂压或堵压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死杀警脱逃为多活两天

　　检察机关同时还指控：被告人高玉伦2013年12月6日在王某某家饮酒期间因与被害人李某某言语不和，持尖刀捅刺李某某右胸部一刀，后被他人拉开并将尖刀抢下。被害人李某某经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被告人王大民2013年2月16日晚指使李剑等多人(均另案处理)对居住在黑龙江省延寿县的被害人王某家进行打、砸、恐吓，并在犯罪中致一人轻伤、二人轻微伤。2013年6月26日至9月6日期间，被告人王大民窜至山东省临沂市，在该市实施盗窃犯罪6起，共价值人民币157 239元。被告人李海伟因怀疑其前妻与被害人崔某某存在两性关系，遂心生怨恨。2014年3月2日14时许，李海伟持事先准备的菜刀砍崔某某头面部、胸部、腹部、右臂十余刀，致崔某某重伤，李海伟被他人当场制服。

　　审判长询问高玉伦是否听清起诉内容，对起诉罪名有没有异议？

　　“没有”高的回答简单干脆。

　　公诉人：你为什么要越狱？“当时我的案子一审判决下来了，一看是死刑，我想左右都完了，想办法跑出去试试，能够多活一天算一天吧。”被允许坐下后的高玉伦始终歪着头，右腿不停地抖动。高说，当时通过观察发现，看守所里每天晚上值班有三个民警，分时段值班，晚上9点到12点一个班，12点到凌晨3点一个班，凌晨3点到早上6点一个班。一人值班时其他两人睡觉，之所以选择段宝仁这个班是因为他的岁数是民警里最大的。

　　高玉伦说，9月1日白天时他向管教民警段宝仁提出想打电话的请求，希望段宝仁在晚上值班时能够提审自己，并得到了段的同意。

　　凌晨4点多种，段宝仁来提审我时带我到了值班室，随后并没有锁监室的门，到了值班室后我给儿子和侄子分别打了电话。事后我发现王大民应该是带着李海伟已经从监室里出来了，按照计划，他俩就在值班室门前等着，我找机会移动到段宝仁的身后，快速用手臂锁住段宝仁的脖子。听到声音的王大民和李海伟立刻冲进来帮忙，我用事先准备好的布条搓成了绳子，捆绑段宝仁腿部时被挣脱，随后我有在值班室抽屉里翻出了手铐，铐住了段的脚。王大民用准备好的毛巾将段宝仁的嘴堵住，等我出去打开身上等械具回来后看到段已经被控制住。王大民随后又找到几件警服，分别让我和李海伟穿上。到了监所大厅，王大民用段宝仁身上的磁卡去刷卡开门，并交代说要5分钟走出去一个。紧接着当王大民走出去以后，高玉伦和李海伟都等不及了，不到1分钟就跟出去了，后来听见武警鸣枪，撒腿就跑。

　　计划杀害的民警另有其人

　　“我用毛巾堵住了段宝仁的嘴，但没有捂住他的鼻子，我们就想跑出去，没想过要杀人。”被告王大民当庭向审判长表示了对起诉书内容的异议。

　　王大民说，我是2013年末被转到101监室的，高玉伦是后转到101的，最早提出“想跑”的也是高玉伦，大概在事发前三个月。2014年7月份，高玉伦死刑的一审判决下来了，管教民警还让我安慰他，让他接受现实。但是高玉伦反复的跟我提出要跑出去的想法，并说跑出去后帮我多弄点钱，以后就算再被抓进来也能活的舒服点，这我才动心，算是被他“洗脑了”。

　　原本每一个监室有两道门，一扇是全封闭道防盗门，加上一扇铁栅栏门。夏天时为了通风，不关防盗门。事发前几天，高玉伦表示必须得动手了，要不然天越来越凉，关上防盗门之后就不好跑了。最初的计划是想对一名姓赵的监管民警下手，因为这个人跟高玉伦关系也挺好，但因为时间急，加上段宝仁的年龄更大，最后还是选择了段宝仁。在计划当中原本只有高玉伦和自己知道，但是高玉伦提出担心两个制服段宝仁会有些困难，于是让王大民再发展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李海伟。高玉伦和王大民都觉得李海伟这个人有“精神病”，平时神智很不正常，经常在监室里吵着想孩子。高、王二人因为担心李海伟精神不正常，会把事情搞砸了，直到案发前二十天，王大民才试探地问李海伟想不想出去看孩子？得到李海伟的肯定回答后在没人跟他说过任何有关计划的细节，只是让他做好准备。

　　王大民说，9月1日白天时高玉伦已经跟段宝仁预定好晚上当班提审他的事情，所以很兴奋没睡着觉。9月2日凌晨高玉伦刚刚被带出监室，王大民拍了拍李海伟，二人先将监室内的摄像头扭转了角度，看不到室内情况。随后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发生了后面合力制服民警段宝仁的一幕。

　　公诉人问：你们计划要跑去哪里？王大民说，没有计划，只是高玉伦说段宝仁平时骑摩托车，到时候在他身上把钥匙找到，咱俩骑他的摩托车走。“我和高玉伦的计划是出去之后一起跑，把李海伟摔掉，因为这个人精神不好，肯定会出问题，绝对不能带着他。”王大民说，但是这个计划最终没能实现，出了看守所之后就听见了武警开枪的声音，大家吓得各跑各的了。

　　根据审理程序，最后接受当庭询问的是李海伟，据交代，其确实没有参与整个越狱策划，只是一直跟随着高玉伦、王大民。跑出来后，李海伟真的准备回家看孩子，他也是在“9.2”案发40个小时之后，第一个被捕的嫌犯。紧接着是9月4日零时许王大民被捕，只有年龄最大的高玉伦在事发十天之后才因亲属举报被擒。

　　中午11时30分，审判长宣布休庭。据悉，本案将审理两天，接下来的一天半将对三人的民事赔偿及各自旧案合并审理后，择日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