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林建华1955年10月生，山东高密人。理学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1986年12月起在北京大学任教，2002年9月起任北京大学副校长。2010年任重庆大学校长，2013年任浙江大学校长，2015年2月起任北京大学校长。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

　　近两年，林建华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2013年出任浙大校长时，曾因非院士而颇受争议。仅时隔一年多，出任北京大学校长，再度引发关注。

　　相比学术研究，这位化学专业博士近年来在高校管理上的成绩更引人注目：在北大化学院就任院长期间，推动教授进课堂、建立面向本科一年级学生的顾问老师制度等一系列改革；就任重庆大学校长期间力推“千人计划”“百人计划”等人事改革；就任浙大校长期间选定8个院(系)进行综合改革发展试点……正因如此，林建华也以改革著称于中国高校。

　　林建华执掌北大，实属“回归”。1978年，林建华便进入北大化学系就读，毕业后留校执教，直至2010年12月调任重庆大学。像是背井离乡多年又重归故里的游子，近耳顺之年的林建华面对新近调动，第一个感觉就是：“回家了”。然而，感慨之余，却倍感压力。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他显得过分谦虚，并不愿意多谈未来的雄心抱负，因为他认为，不能只说不做。如果凭空而谈，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回到北大第一件事：听，看

　　南都：上任北大校长，第一件事是什么？

　　林建华：第一件事就是去听，去看。去倾听老师们、同事们的声音，看看大家怎么想，看看学校的发展状况。

　　南都：回归北大，你有什么感受？

　　林建华：一个感受就是，回家了，毕竟以前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另一个感受就是，这是一项很具挑战性的工作，压力挺大的。

　　如果你的能力和思想与工作的要求相比，有很大不足，你就会感到压力，当然，如果你的能力很强，你就会感到游刃有余。担任北大校长，我感觉自己还有很大差距，所以压力大。

　　定位北大：当前需明确自身不足而非大肆宣扬优势

　　南都：从重庆大学到浙江大学，你这一路进行了多项大刀阔斧的改革，作为校长，你的出发点是什么？

　　林建华：媒体把我描述成改革的校长，我倒不这么认为，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以改革为特点的校长。但是，无论到什么地方工作，我们都会有目标，要带领大家完成这些目标。一些人可能会设定一些定量的指标，让大家去努力。如果从着眼于学校的长远发展，我们应当寻找影响实现目标的体制机制问题，解决了这些问题，学校就可以实现可持续发展。可能是由于这个原因，被大家认为是改革的校长，但在我看来，这些应当是学校正常工作。

　　南都：哪些改革，或者说“工作”是你最满意的？

　　林建华：是否满意是与学校的定位、目标紧密相关的。

　　对于大学的发展来说，最重要的是队伍建设，要营造能够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的制度体系，真正做到“近者悦，远者来”。另外，人才培养是大学的核心使命，一定要建立起高水平的教育体系，这是一个长期任务。由于在重庆大学和浙江大学工作时间不长，在人才培养上的一些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实现。

　　南都：对北大有什么改革计划吗？

　　林建华：很多人问我到北大有什么规划，因刚刚任职，还没有很成熟的想法。我认为，办大学尤其是北大这样的学校，要踏踏实实地去做事情，而不是坐而论道。很多道理都是很清楚的，关键是如何实现，如何落地。

　　南都：北大在国际国内上的位置怎么定位？你的目标是什么？

　　林建华：我们要更多地思考北大应当成为一所什么样的学校，她应当在中国、在世界发挥什么作用，而不是只看国际排名多少。通过思考这些问题，找出我们存在的问题和不足。

　　办好一所学校，最重要的是要有反思精神，要有危机意识，只有清楚自己的不足，学校才能进步发展，天天讲自己的优势，是于事无补的。

　　曾因非院士受到质疑：“希望听到不同的批评声音”

　　南都：2013年出任浙江大学校长时，曾有人站出来反驳，理由是你不是院士。在你看来，高校校长一定要有过人的学术能力吗？

　　林建华：做好学术，对做校长是很重要的，校长常常要做很多学术相关的判断，如选择什么领域，与学者交流等，都需要较强的学术功底。但同样重要的是作为校长的基本素质和领导能力。因此，不能说只有院士才能做校长，也不能说院士就不能做校长，要综合考虑，并不是非此即彼。

　　南都：之前因为非院士身份而受到争议时，难过吗？

　　林建华：他们讲的是事实啊，为什么要难过呢？我想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都要做出自己的人生选择，对于外界的质疑，我感觉没什么。

　　南都：以前的经历，会不会影响你管理北大？

　　林建华：不会。大家对事务都会有不同看法和意见，只要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别人怎么说，其实关系不大。我倒希望能够听到更多不同的批评声音，这对我们保持清醒头脑、做好工作是有利的。

　　高校行政化严重：应牢记学校管理是为教师和学生服务

　　南都：高校需要“去行政化”吗？

　　林建华：高校现在的行政化倾向还是蛮严重的。去行政化不是不要行政管理或者不要行政决策，行政管理是很重要的，但你要明白，我们做事情是为了谁？我们常常犯的一个毛病是，走得太远，忘记了为什么要出发。因此，要时刻牢记大学的根本使命，牢记学校的管理是要为教师和学生服务的。把这个问题解决好了，行政化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大学的行政级别固然强化了行政化倾向，但并非去掉了行政级别，就去掉了行政化。去行政化的核心是行政管理队伍要树立为谁服务的观念，这涉及管理方式、组织架构、岗位职责、任务目标等很多问题，需要认真梳理和改进。

　　从长远看，中国大学的管理体系要更加专业化和职业化。而目前，当然，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并非一天两天，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热点回应

　　北大学生逐利？社会上逐利倾向较严重

　　南都：有人说，有的北大学生具有利己逐利的倾向。你怎么看？

　　林建华：其实，这样讲是不太公平的，北大学生的胸怀和志向还是比较宏大的。当然，人们可能认为北大是中国高等教育的标志，对她有更高的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的确，目前整个社会的逐利倾向比较严重，这些也不可避免要反映到学校中来，我们要高度重视和警惕。

　　实际上，我们并不是否认个人利益，个人利益是客观存在的，我们反对的是建立在损害公众和他人利益基础上的逐利现象。我坚信，随着经济发展和制度完善，社会风气会转变。

　　收紧自主招生？需补漏洞非取消

　　南都：近年来，多个高校官员因招生问题，甚至自主招生问题出现腐败。你认为教育部有没有必要收紧高校自主招生权？

　　林建华：在我看来，高校的自主招生整体上还是比较健康的。当然也暴露出在管理上的漏洞和问题。但不能因为出现问题，就不去自主招生。应该设法去弥补管理和制度上漏洞，而非简单地剔除。

　　南都记者 龙玉琴 葛倩 实习生 白小豆

(原标题：“走得太远，忘记了为什么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