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公交纵火系一人所为动机仍不明

　　疑犯六年前离家打工一直未回，自称妻子和两个小孩在老家，但当地村干部否认

　　昨日，杭州警方通报称，“7·5”公交车纵火案疑犯包来旭曾在兰州、广州等地打过工，患上肺结核，回家治疗后于2008年8月离开老家甘肃省漳县再次到兰州打工，此后没有回过老家，与家人基本没有联系。在浙江暂住期间，包来旭换过多个打工单位，长年孤身在外，有厌世情绪，向他人流露过要效仿制造恶性事件扬名的念头。

　　据警方通报，公交车纵火案系包来旭一人所为，未发现有同案人员。但包来旭目前伤情危重，无法通过审讯获得主观犯意的口供。

　　因此，包来旭作案动机仍不明，南都记者通过采访他的家乡人士以及曾工作过的公司老板和同事，试图还原他在纵火之前的经历。

　　离乡

　　包来旭的家，位于甘肃省漳县石川乡虎龙口村羊眼沟社。漳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外出务工者很多。

　　漳县县委宣传部有关人士向南都记者确认，包家共有4个孩子，包来旭排行老小，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据当地干部介绍，包家素来与人为善，与邻居相处和谐。

　　包来旭的大哥包帮喜已经分家，住在离包家老房子不远的地方，而姐姐包明琴则嫁到了距离石川乡20多公里外的草滩乡杨河村。

　　多年前，包来旭一直与二哥和父母共同生活。据石川乡驻虎龙口村的一名李姓驻村干部介绍，包来旭的二哥包缓旭现年40岁，曾经是邻近的岷县虎龙口村的上门女婿，数年前因为“与那边关系不好”回家，此后一直单身。

　　包家是地道的农民，地里的庄稼和药材的收成就是全家的收入。

　　这名李姓驻村干部对南都记者表示，考虑到包家的实际困难，当地为其办理了低保。“每人每月205元钱，他家3个人，一共是615元钱，这是比较固定的收入。”

　　对于包家人来说，包来旭的突然“出名”，就跟6年前他的突然离开一样不可思议。

　　“那年他爸包中和在地里干活，他跟他爸说去一趟县城，然后就消失了。”在上述驻村干部的印象中，包来旭此前并没有什么异常，离家很突然。

　　据警方称，在离家之前，包来旭分别在兰州、广州等地打过工，患上肺结核，回家治疗。

　　从2008年之后，包来旭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联系过家人。据村干部说，包家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

　　漳县是地震多发地带，去年甘肃“7·22”地震时，包家的老房子被震坏。地震过后，包家建起了新的瓦房，一共四间，约有100平方米。据当地媒体报道，地震过后，县领导曾去包家，给包来旭的母亲发放物资。

　　而在这场地震中，包来旭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也没有汇过钱。

　　7月7日，杭州警方公布了“7·5纵火案”的嫌疑人资料，8日上午，通过村民的议论，包中和才知道儿子“出了大事”。

　　患病

　　包来旭的微信名为“缘分的天空”，头像是浙江东阳汽车西站的照片。

　　没人能解释这个头像的涵义。但可以确定，2008年，包来旭离开漳县后，来到兰州，后在浙江多地打工。在前往义乌前，他曾辗转嵊州、东阳等地。

　　来到义乌后，包来旭辗转多厂打工，从事切纸、开叉车等工作，在圈内，他的工作能力得到普遍认可。

　　2012年9月到2013年9月，包来旭在义乌祥捷纸业公司工作，是他在义乌工作时间最久的一家公司。

　　老板杨远富回忆，自己第一次看到包来旭，是在义乌的人才市场，包来旭举着“熟练切纸工”的牌子应聘。

　　在这里，包来旭负责开叉车和切纸，颇得杨远富的赏识。他的月工资是3800元，但实际到手工资是4000多元，老板给他多发了一些。在员工公寓里，其他员工两人一间，而他住的是单间。

　　他在这家厂做得不错，以至于在他离职之后，继任者仍听到杨远富提起他的名字。

　　对其他人，包来旭称自己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都在老家。而甘肃老家的村干部则对南都记者称，包来旭在老家没有妻子。

　　2013年9月，包来旭发高烧，去医院连挂6瓶盐水，高烧仍不退。他把得病的事，曾告诉公司清洁工方师傅。后者不以为然，“这个年纪发烧很正常嘛，吃点药就没事了。”包则表示，自己患有肺结核。

　　杨远富也证实，包来旭对其称，患有肺结核。

　　这次患病，对包来旭影响甚大。他因此辞去了工作。

　　2013年10月至次年1月，在离开祥捷纸业后，包来旭在义乌市香山路418号短暂租了一间房，月租600元。

　　据该楼管理员回忆，包来旭平时喜爱独来独往，基本都是一个人进出。在此居住期间，他常常去杭州看病取药。

　　杭州警方昨日通报称，在浙江暂住期间，包来旭换过多个打工单位，长年孤身在外，有厌世情绪，向他人流露过要效仿制造恶性事件扬名的念头。

　　这个念头，包来旭未对杨远富和方师傅透露。

　　离职

　　2014年春天，包来旭还在义乌荷叶塘镇某纸厂短暂工作。随后来到义乌佳辰纸业公司。这是截至案发前，他的最后一份工作，但他只待了不到一天。

　　2014年6月12日，经人介绍，包来旭来义乌市佳辰纸业应聘。他对老板金英提出了月工资4000元的要求，这个工资高于金英的心理预期，但包来旭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

　　金英拿不定主意，跟一个同行打电话，对方说：“4000元你不要？那让他(4500元)上我这来。”另一个同行则对她说：“小包怎么会出来找活干？很少见到有像他做事情这么认真卖力的。”金英遂决定录用包来旭。

　　在金英眼里，包来旭说话语气平和，也没有明显的甘肃口音。在短暂的交往中“看不出他是阴暗的人”。

　　而在同事眼中，除了身患气管疾病，包来旭“就是个普通人”。

　　金英表示，6月18日，在入职公司的聚餐上，包来旭喝了十几瓶啤酒，但“没什么反应”。同伴中有人喝多了，包来旭还照顾对方休息。第二天早上8点，他准时上班。

　　正是在这天，包来旭对工友表示身体不舒服，请假离开。但他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行李还落在员工宿舍。

　　6月22日，在他消失3天后，金英给他发短信：“你这样我已经害怕你出什么事了，如果见信请马上回信！不然明天我要去报警了！”

　　包来旭给她回复：“金总，您好，我小包，很不好意思我这里有点急事。我这几天手机没电了，我人现在青岛，什么时候能来义乌我现在还说不准。昨天我用朋友的手机给您回的信息。谢谢你担心我，我没出什么事，就是有个老乡出了点事我来看看。”

　　金英担心他是否还能来工作，包来旭说：“我这可能最近来不了义乌。”再问“什么叫最近来不了义乌？给我个时间，要不要等你”，包来旭没有再回复。

　　纵火

　　虽然包来旭在短信中说“最近来不了义乌”，但事实上，约10天后，他悄悄返回了义乌。没有告诉金英，也没有返回宿舍取走他的行李。

　　7月4日中午，包来旭住进义乌人才市场对面的福宏旅馆208房，这间旅馆他曾住过多次。工作人员回忆，一般住客退房时，房间总有些脏，但包来旭的房间，退房时总很干净。

　　7月5日早上5时38分，包来旭退房，乘车来到了杭州。

　　西湖管委会灵隐景区监察中队的徐军回忆，因为学生刚放暑假，又赶上双休日，这一天，是进入7月份以来，灵隐景区人最多的一天，“早上6点多，灵隐景区门口就到处都是人。”

　　当天16点09分，正是游客集中离开灵隐景区的时间。包来旭带着一个双肩包，里面的10升塑料桶，装着类似“香蕉水”的液体。他在灵隐公交枢纽坐上了7路公交车。上车前，他把双肩包拎在手里，中途还换了一次手。

　　监控视频显示，他表现较为镇定。刚上车时，他选择了车厢后部的照顾专座坐下，将深色双肩包放在座位下，中途又换到了车厢中部。

　　杭州庆春路东坡路路口，曾被7路车的调度室标记为“事故黑点”，意在提醒司机，这是交通事故易发点。在包来旭上车54分钟后，这个词更添加了悲剧性的涵义。这辆“浙A 3A 853”牌7路公交车行驶至这个路口时，包来旭点燃了包里的液体。

　　包来旭生活轨迹

　　甘肃漳县

　　包来旭，生于198 0年3月，初中文化，甘肃省漳县石川乡人。

　　兰州、广州

　　包来旭曾在兰州、广州等地打过工，患上肺结核，回家治疗后于2 0 0 8年8月离开漳县再次到兰州打工，此后没有回过老家，与家人基本没有联系。

　　义乌

　　包来旭在义乌辗转多厂打工，从事切纸、开叉车等工作。义乌佳辰纸业是他纵火前最后一家单位，6月18日入职该公司，第二天自称身体不舒服，请假离开。老板娘金英发现包不见后很着急，不停打电话发短信给包，可包始终联系不上，直到包6月24日晚上10点25分回了短信，说自己人在青岛。

　　杭州

　　7月5日早上，包来旭从义乌乘车到杭州，当天16时09分从7路公交车灵隐站上车，17时03分7路公交车行至东坡路与庆春路交叉口时，包来旭点燃随身携带的类似“香蕉水”的可燃液体，造成2 9名乘客受伤，包来旭也被烧成重伤。

　　南都记者张少杰 实习生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