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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lv published in(发表于) 4/29/2011 8:33:35 AM Edit(编辑)
诛仙-第二十集

诛仙-第二十集

第十三章 黑蝠
黑暗的洞穴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点幽幽的青色光亮,从前方闪烁而出。光芒之后,出现的是鬼厉和金瓶儿的身影。
两个人,已经进入镇魔古洞很深的地方了,然而这个诡异的洞穴却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阴暗潮湿的道路弯弯曲曲,仿佛永无止境地向前延伸着。噬魂棒上的光亮,只能照见身前最多六尺远的地方,而周围更远处,都是那片寂静的深沉黑暗。
那其中,仿佛还有神秘的眼眸,正凝视着这两个闯入者。
金瓶儿走在鬼厉身后不远处,不知怎么,她慢慢感觉到自己竟然开始有些紧张。这条路的尽头,谁也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又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就算是此刻让她看见了凶恶的妖兽,只怕也不能动摇她的心志,然而,这片虚无的黑暗,却反而让她开始烦躁。
鬼厉的脚步,忽然停下了。
金瓶儿心头一跳,险些撞到他的后背,连忙止住了身子,同时全身戒备,暗中向四下查探,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你发现什么了么?”
鬼厉转过头来看着她,幽幽青光之下,金瓶儿的肌肤看去显得有些妖异之美,他沉默了片刻,道:“你的呼吸声有些乱了。”
金瓶儿怔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随即慢慢挺直了身子,冷哼了一声。
鬼厉看了看她,没有多说什么,又转过身子继续缓步前行,走了几步之后,他听到背后的那个女子深深呼吸了一下,片刻之后,她再度跟了上来,而身子呼吸,却都已经是回复平静。
从背后看去,那个男人的背影倒映在金瓶儿的眼中,厚实,稳重,不知怎么,金瓶儿竟发现了自己有些安心的感觉,只是在他的肩头之上,那只猴子此刻缩着脑袋,显得不大有精神,只有那长长的尾巴垂了下来,随着鬼厉前进的步伐来回摇晃着。
从鬼厉手中噬魂上散发出来的青光,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的柔和,噬血珠曾经拥有的杀意妖力,此刻竟仿佛都消失了一样。
光线在石壁上扫射而过,亮了、又慢慢重归于黑暗,金瓶儿默默看着周围。进入镇魔古洞之后,这里特有的阴风寒冷刺骨,几乎可以将人的血都吹得结成冰块。但在他们越来越深入这个古洞之后,阴风非但没有更大,反而渐渐弱了下去。
而此刻他们处身的所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风力的存在了,只是没有了这风声,周围便是一片死寂,看着周围被光亮照射到的地方,金瓶儿眉头越皱越紧。
刚进这个古洞的时候,金瓶儿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石壁,但是在深入之后,金瓶儿却发现,这个传说中的镇魔古洞深处,竟然有着越来越多人为砌造的痕迹。周围的石壁上,虽然年月深久,但平整的样子并非是天然可以形成的,甚至于他们脚下的道路,虽然曲折多弯,却也是少有起伏,一路前行,竟是全无意料之中的艰难。
而这个洞穴之中,也丝毫没有那种妖魔所在的腥臭之气,地上更不见有恐怖的人兽骷髅,这个镇魔古洞,竟似乎只是一个干净而寂静的地方,哪里似一个天下第一魔头的居所了。
就这样,他们转过了又一个弯。
那黑暗突然浓郁,如无形之墙,瞬间横在眼前,噬魂所发出的光亮,竟是在他们二人转身的那个瞬间,被前方无形的反弹了回来,几乎是在同时,鬼厉与金瓶儿身子顿住,随即向后快捷无比地飘了出去。
“轰隆!”
一声闷响,适才他们所立身之地,炸开了两个大洞,破碎的石块胡乱飞舞着,打得周围石壁砰砰作响。
那黑暗怒吼一声,排山倒海一般冲过拐角,迎面扑来。鬼厉与金瓶儿直到此刻仍然看不出其中是什么怪物妖孽,金瓶儿脸色微微发白,身形微动,已是闪在了一丈地之远的后方。
在那劲风之中,忽然间青光大盛,鬼厉整个身影被青色光环笼罩,站在那看似无边无际的黑暗下方,冷冷注视着那幕黑墙,就连他肩头的猴子小灰,三只眼睛也同时亮了起来,闪现出淡淡的金色。
那黑幕当头罩下,风声强劲,连地上刚刚散落的石块竟然也再度被激射而飞,但就在这片黑暗之中,鬼厉身影竟是巍然不动,青光不黯反强,从他右手边处强光爆起,瞬息之间,他的手掌已伸了出去,插进了黑暗之中。
原本萦绕在鬼厉右手边缘的强烈青光,在他插入黑暗的那一刻,突然不见了,似乎被什么物体所遮挡,但片刻之后,但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那片黑幕之中竟是发出“咄咄”之声,片刻后被硬生生扯开了七个口子,从中透出耀眼的青色光芒来。
“吼……”一声痛苦的咆哮,顿时从前方爆发而出,如山的黑幕忽而散开,依然还是漆黑的一片,但是在黑暗深处,露出了两个硕大的红色眼睛。
噬魂魔棒在鬼厉手中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光芒,借助着这光影,鬼厉与站在后面的金瓶儿都看的清楚了,原来守卫在此处的,竟是一只极大的黑色蝙蝠,通体漆黑,只有两只眼睛呈现血红颜色,刚才想必是巨大的身躯和蝠翼挡住了眼睛,才一时无法看清这妖物的真身,不过只怕这等妖物平时的攻击便是如此,在黑暗中突然袭击,的确令人容易惊惶失措,不知如何对付。
此刻那只黑色妖蝠的蝠翼之上,被鬼厉破开了七个伤口,诡异的淡蓝色血液洒在身躯之上,显然受创不轻。但此等妖物从来不是胆怯之物,反而陷入了狂怒之中,张开巨口怒吼一声,蝠翼张开,虽然有些不稳,但黑暗再度兴盛,飞掠了过来。
鬼厉眼中寒光闪动,噬魂魔棒顶端的噬血珠妖光同时亮起,眼看那妖蝠就要扑到,忽然间只听的鬼厉肩头“吱吱”一声呼啸,灰影闪过,竟是小灰从他肩膀上跳了出去,向那只比猴子身躯大上无数倍的妖物冲去。
鬼厉眉头一皱,连站在后面的金瓶儿也怔了一下,一眼看去,那两只横掠在半空中的动物外形差别实在太大了。
不料就在金瓶儿如此想甚至还微微有些替那只猴子担心的时候,只见青色光芒之中,小灰的身形竟然在不断变大,不过是短短时间,它已经由一只不到三尺的灰色小猴,变成了一只几乎塞满整个洞穴空间、狂怒尖啸,三眼血红的三眼灵猴。
两只巨兽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周围石壁似乎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撞击,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金瓶儿甚至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开始摇晃。倒是站在前方两只巨兽不远处的鬼厉,脸色慢慢回复了平静,嘴角还似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全然不把周围落石如雨、杀气腾腾放在眼中。
巨大黑色妖蝠显然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巨猿吓了一跳,但仍然凶悍地扑了过来,只是灰色巨影掠过,小灰敏捷至极地从妖蝠双爪间闪了进去,两只巨大的手掌向前一抓,抓住了妖蝠靠近身子的两翼根部。
妖蝠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尖啸,仿佛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但是它面前那三只红色的眼睛却比它更是恐怖,尖利的獠牙在黑暗中闪现而过,随后仰天长啸。
那啸声如洪涛,在这个洞穴之中轰然而去,势不可挡,仿佛在对着这世间万物,桀骜不逊地挑衅!
那黑色与青光的闪烁下,凶残与愤怒的交替间,巨猿狂啸之中,巨大的手臂挥舞着,如妖魔狂笑而舞!
“嘶!”
蓝色的血液瞬间飞溅,巨大的黑色妖蝠,被三眼灵猴硬生生扯成两半,扔出老远。
远方,那长啸回声,依然层层回荡,源源不绝。
一怒之威,乃至于斯!
巨猿慢慢转过身来,低头看去,那个男子还站在原地,看着它。
它眼中的血红光芒慢慢消失,忽然间,它伸出手抓了抓脑袋,咧嘴一笑,身子迅速地缩小,很快回复到了原来的大小,变成了小灰的模样。
它蹲在地上,转过头,看着主人,右手不时摸着脑袋,身后长长的尾巴轻轻摇晃着。鬼厉看着小灰,眼中慢慢有了温和的笑容,只有对着这只猴子,他才能这般全心全意的微笑罢。
他微笑着,伸出手。
小灰“吱吱吱吱”叫了几声,双脚一弹,三下两下又蹿上了鬼厉的肩头,趴了下来,咧着嘴笑个不停,很是高兴的样子。
鬼厉想了想,又伸手将猴子小灰提了起来,双手抱住,将它提到自己身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看,灰毛猴子三只眼睛一起眨动,不知道鬼厉要干什么。金瓶儿此时也慢慢走上前来,站在一旁,看着鬼厉,脸上若有所思,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鬼厉看了小灰片刻,点了点头,将它放回自己肩头,然后摸了摸它的脑袋,忽然微笑道:
“出去以后,我给你买酒喝!”
金瓶儿正自出神沉思,冷不丁这句话入耳,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愕然张口,脑海中有那么片刻空白。相反的,那猴子怔了一下,随即大喜雀跃,“吱吱吱吱”笑个不停,在鬼厉肩头张牙舞爪跳来跳去,片刻之后,似忽然醒悟,一把将身上背了许久但早已空瘪的那个大酒袋摘了下来,看也不看,使劲向地下一扔,发出“啪”的一声响,尘土飞了老高。
鬼厉微微一笑,向前走去,渐渐融入黑暗之中,但是青色光芒之下,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那么鲜明,还有那只灰毛猴子欢喜的身影,也和他是那般的融洽,仿佛就是一体模样,不能分开。金瓶儿慢慢走上几步,看着那一人一猴的身影,不禁有种为之一寒的感觉。只是不知不觉之间,周围失去了鬼厉噬魂青光的照耀,渐渐黑了下来,金瓶儿反应过来,右手一伸,紫芒亮起,重新照亮了周围。
她定了定神,刚想着加快脚步,追上鬼厉,忽然间只见前头黑暗中一个黑影晃动了一下,竟是向她蹿了过来。
金瓶儿一惊,急忙凝神戒备,不料那身影蹿到近处,紫芒照耀之下,竟然是猴子小灰。
金瓶儿皱了皱眉,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只不知道这只和它主人一样古怪之极却也厉害之极的猴子,突然跑回来有什么事情。
小灰几下跳到金瓶儿身前,向周围看了看,忽然面上出现恼怒神色,对着金瓶儿大声叫唤咆哮起来。金瓶儿一怔,摊开双手,讶道:“你做什么?”
小灰三只眼睛一起瞪着金瓶儿,金瓶儿本是绝色美人,但显然这美色对猴子毫无效果,小灰一脸没好气的样子,愤愤然一指脚下,金瓶儿看了下去,“啊”了一声,退了一步,却是自己正好踩在刚才小灰丢掉的那个大酒袋上。
小灰忿忿不平,将那个酒袋又拣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尘土,居然又将这大酒袋重新挂在了身上,金瓶儿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道:“喂,死猴子,那可是你自己扔掉的,你对我这么凶做什么?”
小灰对着金瓶儿“吱吱”怪叫两声,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随后“嗖”的一下倒蹿了回去,转眼消失在了前方黑暗中,显然是追鬼厉去了。
金瓶儿怔了片刻,终究是苦笑摇头,跟了上去。
镇魔古洞深处,火盆中的火焰仍然在寂寞地燃烧着。尘封的往事仿佛还在这寂静的洞穴里轻轻回荡,兽神与那个黑暗中的神秘女子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沉默着,似乎都还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就连一旁的饕餮,也有些倦意般趴在地上,似乎是睡着了。
但就是在这片寂静之中,突然,饕餮似被什么惊动,猛然从自己双爪之间抬起头来,巨大的铜铃巨眼瞪向远方出口方向,口中发出刺耳的咆哮声,带着一丝不安。
兽神慢慢睁开了眼睛,微微皱眉,而黑暗里,似乎那个女子也“咦”了一声。
那一声隐约的长啸,虽然已经变得有些微弱,但仍然从远方如桀骜狂野的野兽冲来,肆无忌惮地打破了这片沉默,轰然而至。
“有人来了。”兽神淡淡地道。
那黑暗中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竟然有人能够找到这里,只怕多半是云易岚那个老头叫人过来送死,顺便摸摸你的底罢。”
兽神脸上看去似乎还是那般的疲倦,还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道:“随便了,我也懒得去管,不过这些人竟然能够进入洞穴这么深了吗,听那声音,似乎已经过了黑蝠所在之地。不过能进这洞穴,多半也能对付黑蝠了,只是洞口还有一个黑虎凶灵,他们居然能够不声不响地进来,黑虎也没有什么动静,却是不简单了。”
那黑暗中的女子声音忽然道:“你既然已不再是不死不灭之躯,那以你现在所受重伤,可以对付这些实力未明的敌手吗?”
兽神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不担心。”
那女子道:“为什么?”
兽神微笑道:“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那女子声音沉默了一会,冷笑道:“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你可不要以为我帮了你一次,这一次就一定还会帮你。似你这等妖法道行,虽然和我有些交情,但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翻脸我也难说,还不如你早死早好了!”
兽神咳嗽了两声,面上似乎还有些痛楚,但嘴角的笑意倒丝毫不减,只是看着暗处,道:“我迟早会死的,你放心就是。不过在那之前,你不是还要参悟这巫族传下的八凶玄火法阵么?我若死了,你岂非全盘落空?”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法阵就在此处,我还怕你做甚?”
兽神笑道:“世间流传至今的八凶玄火法阵阵图,只有此处和焚香谷玄火坛。焚香谷阵图已经损毁,便只剩这里了。你仍未参悟其中阵法奥秘,便只有我能够发动法阵供你参悟,若你有玄火鉴在手,自然也能启动法阵,可惜你没有啊。”他说到此处,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淡淡惆怅,道,“你现在也是知道的了,这法阵乃是玲珑当年为了禁制于我才设下的,我若死了,这法阵也将灰飞烟灭,如此以来,你岂非什么也得不到?”
那女子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道:“算你狠。这些人我来对付好了。”
兽神慢慢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狠,是你自己有了牵挂,才如此受制于人。不过……”他缓缓抬眼,看向那黑暗深处,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谁,一定要冒险和我在一起,参悟这个法阵的呢?”
没有回答,周围一片寂静,似乎就在刚才那个瞬间,黑暗中那个神秘的女子已经走得远了。火盆里的火焰还在燃烧着,倒映在兽神眼中。
饕餮慢慢站了起来,不断发出低吼,显得十分不安,兽神默默看着前方虚无的黑暗,沉默着……
诛仙六第十四章 异人
中土,河阳城外二十里地。
天色渐渐黑了,古道之上的行人也渐渐不见了,时逢乱世,妖魔盛行,虽然说在正道巨擎青云门山脚之下,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谁的命都只有一条,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是爱惜自己性命的,更何况是在那场兽妖浩劫刚刚过去的时候,劫后余生的人们,自然更加珍惜自己。
只是,终究还是有几个身影,很是显眼地走在路上,排头一个老者,道骨仙风,手持着一杆竹竿,上面挂着一块旧布,上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字。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头巾蒙面,女的清秀可爱,虽然天色暗了,但似乎还是专心看着手上一本黑色无字封面的书。
这自然是周一仙、小环和野狗道人一行了。
一路之上,他们拖拖拉拉,周一仙不时就将路人拉到一旁,眉飞色舞胡天胡地乱说上一通,小环和野狗道人自然也是看不过眼,只是那些被他拉去算命的人,却当真如周一仙先前所说的,被他算过命之后,个个精神为之大震,付钱之后似乎重燃生机,开开心心地离去了。
到了后来,周一仙银子赚得饱了,小环却已经根本懒得管了,只管自己看书。这一段日子以来,小环对鬼先生那日留下的这本记载诡异鬼道秘术的书,竟然是越来越着迷,非但是休息的时候常看,便是平常走路的时候,也手不释卷,此刻天色已暗,她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发觉的样子,仍然是全心投入在书本之中。
旁边野狗道人招呼了周一仙一句,道:“前辈,今天看来我们又是走不到河阳城,如果找不到人家的话,只怕还是要在野外露宿了。”
周一仙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随即环顾周围,但只见四周昏暗,不要说有什么人家住在这荒野之外,便是年久失修的破庙破屋也无一处。
周一仙咳嗽一声,却只见野狗道人看着他,孙女小环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跟在野狗道人背后,一门心思读那本黑色鬼书。周一仙从来就觉得孙女看这本鬼道之书大大不妥,但哪里不妥却又不好说,每次他说鬼道如何如何残忍无道,乃恶毒妖邪之术,小环都用一句话就将他打发了:
“这门妖邪之术救人的法子多得很,比你的相术强!”
周一仙每每听到此话,都为之汗然说不出话来,只是他脸皮够厚,不肯认输,但再要小环丢掉鬼道一类的话便说不下去了。不管怎样,周大仙人反正是看着小环看着这书是大不顺眼的,此刻更是微怒喝道:“小环,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看那鬼书?”
小环这才把头从那书上抬了起来,看了看周一仙,不耐烦地道:“爷爷,我们走得这么慢,不是我看书看的,是你给人看相算命骗钱所以搞得这么慢的。”
周一仙窒了一下,老脸微红,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去,干笑道:“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个,我是说,我们现在没地方住了,总的想个法子罢。”
野狗道人摇了摇头,道:“在这里真的找不到人家借宿的,前辈你对这里比我们熟悉,想想附近有没有什么破庙一类的所在,我们也好对付一宿。”
周一仙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怎么又知道我对这里比较熟悉了,老夫虽然从小生在河阳城,但从来都是浪迹天涯,什么时候对这里熟悉……呃!”
他突然若有所思,话说了一半也停了下来。
小环和野狗道人都有些奇怪,小环道:“爷爷,你想说什么?”
周一仙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不能确定,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前方,似乎正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那个……好像我还真记得,前面不远有条岔路,从那个小路上进去,虽然有点远,不过倒的确是有间屋子在那里的。”
小环和野狗道人都高兴了起来,小环笑道:“真的啊,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啊。”
周一仙不知怎么,却显得有些迟疑,眉头一直皱着,努力在回想着什么,道:“可是我心里老是觉得有些不对,时间太久了,我只隐隐约约记得河阳城外这个方向的确有个屋子,可是那屋子似乎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它究竟是什么,我又想不起来了……”
小环白了他一眼,当先走去不去管他,口里道:“好啦,我们快走罢,至少有个屋子,再破也无所谓了,最少比露宿好罢。”
小环先走了,野狗道人自然也跟了上去。周一仙走在最后,身不由己地跟着,但不断用手轻拍脑袋,紧皱眉头,嘴里念念有词,道:“究竟是什么屋子呢,我怎么就是记不起来啊!”
向前走了一段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借助着天上几点微弱的星光,三人果然在大路边发现了一条几乎隐没的小路,通向荒野深处。
小环和野狗道人都点了点头,向着那小道上走了上去,野狗道人还加快了脚步,一边走在了小环前面,一边警惕地向四周注意着。只有周一仙还是跟在最后,口中不时还有些抱怨样子地咕哝着,似乎还是想不起来到底记忆中的那个屋子是什么来历和做什么用的。
这条小路居然十分长,三人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看见有屋子的迹象,小环有些怀疑起来,回头对周一仙道:“爷爷,你当真没记错?”
周一仙被小环看了一眼,不觉有些心虚,干笑道:“这个……这个……你知道人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会记错一点事情,不过我真的记得这条路上有座房子的,只不过那房子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一时是想不起来了。再说了,这多少年了,那房子被人拆了也不无可能,就算没人拆,风霜雨雪的只怕塌了也说不定啊。”
小环一时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子,忽然前方野狗道人站住了身子,随即回头高声叫道:“你们快来,房子在这里。”
小环与周一仙都是一怔,周一仙随即大喜,大声笑道:“啊哈,老夫就说嘛,以本仙人之聪慧,怎么可能不记得这里有房子,怎么可能记错嘛!”
小环不去理他,快步走到野狗道人身边,向前看去,果然看见小路尽头,有一座房子,占地居然不小,只是远远看去,庭院荒芜,墙壁破损,一点人气都没有,显然早就被废弃多年了。
周一仙慢慢走来,摇头晃脑,嘴里啧啧有声,似乎还在自夸,小环白了他一眼,嗔道:“快走了啦,爷爷。”
说罢,三人向那房子走了过去,夜风吹来,荒野之上有些寒冷,三人都缩了缩脖子。
走到近处,看得更清楚了些,这实在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屋子,原先围墙的地方塌的塌、碎的碎,就连庭院大门也只剩了个破旧之极的门框,也门板都没了。至于庭院之中,也只有一个屋子,上方的屋顶从外面看去似乎也少了一半,连横梁也露了出来。屋子似乎还有个门,虚掩着,整个屋子看去像是用木板盖成的,风雨侵蚀之后,一股霉味随风飘来。
小环皱起了眉头,但周一仙倒是颇为高兴,慢慢走进了院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虽然杂草丛生,倒也没有其他怪异的地方,看来虽然还是记不得这里是什么屋子,但起码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他回身招呼小环和野狗道人进来,小环走到周一仙身边,犹豫了一下,忽然转身对野狗道人道:“道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屋子的布局,我们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
野狗道人一怔,向四周看去,看了半天不明所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周一仙不耐烦道:“你又记得什么了,这屋子年月深久,连你爷爷我都记不得了,你难道还看见过?”
小环耸了耸肩膀,道:“也是,算了,我们进去看看罢。”
周一仙呵呵一笑,挥了挥手,道:“走。”说罢,带着两人走上了屋子前的石阶,“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就在周一仙站在门口,向着黑暗的屋子里探头探脑张望的时候,小环突然觉得脚下一动,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块破旧不堪的黑牌,上面好像还有字迹。一时好奇心起,蹲了下来,将黑色木牌从废墟中拉出,拨开碎屑,仔细看去,片刻之后,她身子忽地一抖,连退了几步,连脸色都白了几分,又有几分恼怒,大声道:“爷爷,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周一仙愕然回头,显然虽然张望了半天,但里屋太黑,一时还没看清楚,道:“什么啊,小环?”
小环一指他的脚下,怒道:“你自己看。”
周一仙低头看去,在那木牌上仔细看了看,忽地怔住了,摇了摇头,用手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忽地“啊”的一声大叫,从石阶上跳了下来,伸手矫健,一点也不似年纪大了的人。
那块黑牌之上,虽然字迹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辨认出正是“义庄”二字。
小环又气又怕,对着周一仙怒道:“你……你带的什么路,竟然又把我们带到这种鬼地方来了。上次在河阳城里,你就干过一次这种事了。”
周一仙老脸又红又白,尴尬之极,道:“这个、这个老夫不是也说了么,真的是只记得这里有个房子,但实在记不起是做什么用的,原来,原来是……”
小环“呸”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就你话多,还多说什么,快走啊。”
周一仙忙不迭道:“是,是,我们快走,每次遇到……这种地方,我们都会倒霉……呃!”
他正急急转身,口中说话时,却忽然愕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小环和野狗道人都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小环从背后探出脑袋,怒道:“爷爷,你又做什么……”
她的声音,忽然也停顿下来了。
此刻,月黑风高之夜,寥寥星光之下,荒野鬼屋之前,周一仙三人愕然站在原地,只见他们身前,刚刚进来的那个庭院大门的地方,赫然竟站在一个人影。
那人身材颇高,衣衫布料看去似乎也颇为不错,只是全身上下极为肮脏,连衣衫也破了好几处,只能勉强看出本来似乎是墨绿色的颜色,看那款式,竟似乎还是件出家人穿的道袍。
不知怎么,那个人的脸似乎一直处在阴影之中,周一仙等三人都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是此人竟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几如鬼魅一般,一股凉气,从他们背后腾腾冒起。
许久,那人仿佛石头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令周一仙等人更是惊惧,他们竟是从这个人影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你……你究竟是谁?”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终于还是小环慢慢开口,问了一句。
那人没有反应,更不用说回答了,但片刻之后,那片笼罩在他面容之上的阴影里,忽然如鬼火一般,点燃了两点幽幽暗红之光,仿佛是一双诡异眼眸正深深注视着面前之人。
“啊!”
突然,周一仙发出了一声轻呼,小环和野狗道人都是吓了一大跳,转眼看去,只见周一仙却没有看那人的脸,相反,他的目光看向那人的手臂地方,道:“那、那是青云门的标记啊……”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黑暗仿佛永无止境,挡在鬼厉和金瓶儿的身前。他们走了很久,但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完。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古洞之中,似乎只有一条路,并无其他岔路,倒免了迷失方向的担忧。
自从过了黑蝠之后,镇魔古洞中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只或几只强横的妖物把守,其中一些甚至令金瓶儿也为之动容,但鬼厉在此时此刻,赫然展现出过往从未有过的实力,一路竟是势如破竹,径直杀了进去,几乎更无妖物可以挡的住他的出手攻击,甚至连那头三眼灵猴小灰,它的强悍也令人震骇,那只黑蝠的下场,也同样发生在了几只其他强横的怪物身上。
金瓶儿一路上都没有动手,但一路看下来,她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鬼厉道行之高,精进之快,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甚至到了最后,她心中暗自思忖,魔教之中,难道还有人可以比得上此人么?
那个雄才大略的鬼王?还是那个深藏不露的鬼先生?
此刻,鬼厉刚刚当着金瓶儿的面,将一只凶厉之极的双头魔豹击飞,那巨大的兽躯重重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眼看着也是凶多吉少了。
鬼厉也不多看那豹子一眼,神色不变,继续向前走去,趴在他肩头的小灰却仿佛精神抖擞,四下张望。金瓶儿跟在他们身后,路过那双头魔豹身旁,转头看去,只见那豹身之上,原本厚实的躯体竟然整个干瘪了下去,仿佛体内精华都被吸噬走了,这自然便是那噬血珠妖力所致。
只是这等魔物,本身就是强横之极的生物,鬼厉纵有噬魂魔棒利器在手,但须臾之间就将偌大妖兽置于死地,这份修行,几乎不是高强,而是可怖了。
这个男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道行竟如此突飞猛进了!
金瓶儿心中越来越惊,看着鬼厉背影的眼神也越来越是复杂,正在此刻,突然,鬼厉的身子却停了下来,面上慢慢浮现出有些警惕的神色。
金瓶儿怔了一下,一路上虽然众多妖兽把守,但从未见过鬼厉有此慎重神情,当下连忙凝神戒备,果然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了。
双头魔豹死后,周围又恢复了这里一贯的寂静,但此刻在那片无形的黑暗中,却传来了一阵低沉又幽深的歌声:
小松岗,月如霜,
人如飘絮花亦伤。
十数载,三千年,
但愿相别不相忘……
那歌声凄凄切切,虽然听来声音不大,但不知怎么竟钻入耳中,一个字一个字听得是清晰无比。初听那歌声,似乎十分凄凉,然后心境竟随之哀伤,仿佛冥冥之中,竟跟着那歌者穿过了三千年光阴,重温那未知却凄美的温柔。
光阴如刀般无情,温暖你心的,是不是只有一双淡淡微笑的眼眸?
你忘了么?
多年之后,又或者另一个轮回沧桑?
你记得的,又是什么?
那空白的空虚就像回忆一样,怔怔地看着黑暗、远方。
曾经的,我曾经拥抱过么?
和你。
猴子小灰突然“吱吱”叫了一声,似乎十分欢喜的样子,竟然从鬼厉的肩头跳了下来,嗖地蹿进了黑暗之中。
诛仙六第十五章 天狐
小灰的身影转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似乎鬼厉也没有想到小灰会突然有这个异样的举动,吃了一惊,但随后他却并没有起身追去,反而是慢慢抬起了头,聆听着那黑暗中传出的幽幽歌声。
这歌声竟有几分熟悉,仿佛曾几何时,在哪里听过?
多少年的光阴,便如这歌声一般,匆匆而过了。
金瓶儿走到鬼厉身边,小心注视着四周,低声道:“怎么了?”
鬼厉没有回答,脸上却现出了复杂的神情。小灰的声音从远处依稀传来,似乎在那“吱吱”叫声之后,还有个微带讶异的“咦”声,不过很快的,小灰就再无声息,而那阵缠绵幽怨的歌声,也慢慢停了下来。
黑暗的洞穴之中,周围是一片出奇的沉默,似乎黑暗中有什么注视着他们的身影,鬼厉的眼神慢慢变得清亮起来,凝视着前方那片黑暗。金瓶儿却仿佛有些心神不宁,刚才那阵歌声,她听了很不舒服,而此刻阴森森未知的黑暗,令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反感。
她下意识的向鬼厉走近了一步,刚想说话,忽然,黑暗深处精光一闪,几乎是与此同时,鬼厉与金瓶儿脸色都是一变,不同的是,鬼厉是有些错愕,金瓶儿却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
幽幽一道白光,在黑暗深处闪亮,迅疾无比地飞出,向着两人所处的光亮处射来,鬼厉站着没有动弹,果然那白光穿过他的身旁,却是直打向金瓶儿。
金瓶儿微微冷笑,对她来说,似乎敌人陡然的袭击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反而是刚才未知的沉默。
那白光转眼就到了眼前,金瓶儿俏脸一寒,口中一声轻咤,右手一翻,顿时只见紫芒亮起,在鬼厉噬魂青色的光环中,掠过一道带着些梦幻味道的青紫微光,凌空劈下,准确无比地斩在了那道白光之上。
“啪!”
那道白光竟被金瓶儿这紫芒刃法宝一刀两半,分作了两份,向两边飞散了出去,只是不曾飞出六尺地方,那两道白光竟是又亮了一亮,原先缩小的一半形体,霍然又回复了原来大小,等于是同时出现了两道诡异的白色光环,呼啸盘旋着又飞了回来,同时半空中尖锐啸声陡然响起,那来势竟是急了一倍有余。
金瓶儿原本轻松平静的脸色为之一变,哼了一声,紫芒刃再度泛起,但只见两道紫芒几乎同时亮起,重新飞来的白色物体又被她斩成两半,变成了四个,无力地倒飞了出去。
只是,那诡异的白光如妖魅一般,又一次在飞出不远之后,重新发亮,迅速回复了原状,变成了四个与原来大小一样的白色物体,再一次向金瓶儿急速射来,来势更急。
金瓶儿脸色终于是沉了下来,露出凝重神情,向后退去,但这幽深洞穴之中,又岂有多大的空间,很快金瓶儿就被这些诡异的白色光环包围住了,只听金瓶儿清声呵斥,紫芒闪闪,那些白光迅速被金瓶儿击落或是打飞,但这些小东西着实诡异,几乎都是片刻之后又回复了元气,重新冷酷无情地向金瓶儿袭来,同时被金瓶儿切断分生的白色光体越来越多,慢慢地,已经将金瓶儿的身影掩盖过去了。
远远看去,白色的光环飞舞萦绕,像是慢慢织成了一个光茧,将金瓶儿就要困在其中。
站在一旁的鬼厉看着金瓶儿对这些神秘的白色光体应付得越来越是吃力,却并没有出手,但可想而知,那黑暗中的神秘人物还未现身,只凭借这一个道法竟然就将金瓶儿缠得如此吃力,可见此人妖法之强,委实非同小可,多半便是那个凶灵黑虎口中提起的神秘妖孽了。
眼看着金瓶儿形势渐渐危急,但不知怎么虽然白色光体越来越多越来越盛,金瓶儿却依旧能够坚持下去,白光越攻越急,声势越来越大,诺大的山洞之中,此刻白色的光亮竟然已经压过了原来噬魂的青光,而半空之中的呼啸之声也越来越尖厉。眼看着金瓶儿也渐渐左支右绌,但偏偏能够坚持下来,只是谁也不知道她还能应付多久。
鬼厉忽然身子一晃,却并非向金瓶儿飞去,而是欺身冲入了黑暗之中,几乎是在他身形启动的同时,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噬魂青色光亮瞬间熄灭,下一刻,他便融入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远处,仿佛有一声冷哼。
熟悉的黑暗里,冰冷的气息四处游荡,远远的地方,还传来围攻金瓶儿那些诡异光体呼啸的声音,但近处四周,却是一片异样的平静。
突然,平静的地面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周围洞穴的石壁也开始震动,洞顶之上在发出巨响之后,开始慢慢掉落下无数小块石头和沙石尘土,一片迷蒙景象。
轰隆声中,乱象四现,黑暗越发浓郁,便在此刻,那些落下的石块突然在半空之中硬生生停了下来,有那么一刻,几乎似时光停顿,万物静止,片刻之后,尖啸骤起,所有的石块尘沙汇聚成一条规模巨大的洪流,隆隆向前方黑暗某处冲去。
那洪流声势惊人,一路之上气势排山倒海,更无一物能阻挡,眼看便冲到了黑暗尽头,忽地,那黑暗中,竟伸出了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掌。
那手掌食指尾指竖立,无名指半曲,拇指中指轻轻相扣,结的赫然是一个类似佛门的法印,却并无半分佛门庄严气象,更多的反而乃是说不出的诱惑妖魅之像与森森妖力。
无形之气,从那手结之印上瞬间凝结,那个刹那间,似乎那个手掌竟放大了无数倍,如一只巨掌,硬生生挡在了洪流之前,而下一刻,仔细看时,却发现手掌还是那只纤细的手掌,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那曾经不可阻挡的洪涛,竟被挡在了半空之中,发出了震天巨响,无数的巨石失去了动力,轰然坠落,瞬间沙土飞扬。
鬼厉消失的身影,突然从沙石飞扬的尘土中闪现而出,如电般向那只手掌扑去。
那只白皙的手结印一变,四指并立半曲,拇指从中横扣而出,向下一沉,几乎是在同时,远处金瓶儿一声呼啸,原本被那些白色光体压制下去的紫芒突然暴涨,如紫色光环迸裂开去,一时光芒大盛。
但看去并非是金瓶儿突破了那些白光压制,相反,她面色非常难看,而此刻已经分散作无数点的诡异白光飞散开又汇聚到一起,竟是结成了一面巨大的白色光墙,说时迟那时快,如一面炽烈光墙,从背后以怒涛一般的速度向鬼厉身影更快冲来。
光涛尚未及身,鬼厉的呼吸竟然已为之一窒,在半空中飞掠而来的身体亦为之晃动,可见那光涛威力之强,若是被它撞上,当真是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只是鬼厉面色不变,竟似乎根本不把身后那危险之极的白色巨涛放在眼中,身形越发急速向那只白皙手掌之处冲来。只是他身形虽快,那光涛却当真如疾光雷电一般,竟是从远及近,怒涛一般已冲在了身后,眼看着就要将他的身影吞没。
金瓶儿在远处,忍不住轻呼出口。
而黑暗中,那只白皙的手,似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便在此时,鬼厉的左手忽地向后伸了出去,拇指内扣紧贴掌心,中指半曲,三指笔直竖立如山,竟是赫然结成了一个佛家正宗金刚法印。看他手掌缓缓推出之势,法相气度庄严肃穆,几给人以凝重如山之感。这一推之力,便是佛祖当年发大慈悲用大神通移山之威力!
于无声处竟有惊雷!
于黑暗中大放光明!
瞬间,掌心中庄严金光大盛,佛门真言一闪而过,那怒涛一般的光墙轰然而至,硬生生撞在了这只结成法印的手掌之上。
“轰!”
声若流星坠地,隆隆远去,绵绵不绝,这洞穴之中异光大起,彩光耀耀,竟似瞬间有无数彩色眼眸同时睁开,闪闪发光,动人心魄。
那白色光墙轰然而散,流星若雨。
只有身前黑暗,一如往昔!
鬼厉已到了那只手掌跟前。
他伸出手,右手,向那手掌抓去。
白皙之手翻起,竟不退缩,五指忽成爪,凌空迎上,鬼厉右手瞬间闪过,却是避开瞬间尖锐似刀的指尖,抓向白皙之手的手腕。
那神秘人物的手掌一翻,竟是在间不容隙之间闪了过去,反而是并指如刀,切向鬼厉右手手掌根部。须臾之间,两个人在半空中的两只手掌竟是疾如电快如光般急速闪动,招招皆是对敌凌厉之极的杀招,却都被对手闪避过去,反击回来的是更加凶狠的回击。
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竟没有了一丝声响,两个人斗法斗到这等地步,生死似已在呼吸之间,但两人的手掌,却始终没有接触过。
直到,背后的流星光雨,终于完全坠落,黑暗突然重新将临,将所有的光亮全部掩盖。
黑暗深处,才忽然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微响。
“啪……”
那声音清脆而低沉,幽幽传来,没有半分的杀气,却仿佛儿时我们在一起,两只手轻轻拍打着的声音。
然后,一切都归于沉默。
抓住了,那只手。
握住了,那只手。
感觉到的,没有杀气,没有妖力,却只有,柔软与温柔。
像是突然间,天旋地转,飞越了万重山水,碧海青天,竟是都拥入怀中。那一个个温柔身影,竟都在身旁,不曾离去。
就那样,一生欢乐,欢笑一声,逍遥度过了……
这岂非是仙境,这难道是人生?
从此醉了罢,不醒了,莫非更好?
幽幽黑暗,仿佛也在诱惑着谁?
只是,他在黑暗中猛然睁开双眼,双眼如血,仰天长啸!
那只手掌猛然一抖,向后缩了回去,鬼厉全身青光大盛,噬魂瞬间出现在手上,顶端的噬血珠珠体之上的暗红血色全部亮起,妖气腾腾,向着那黑暗最深处,刺了进去。
无声无息!
那一个空间却突然凝固了,整个的黑暗如凝成坚硬岩石,坚不可摧,但噬魂钝而无锋,不知怎么那以至强妖力凝结的结界,竟对其毫无作用,被噬魂势如破竹一般刺了下去。
终于,有人微怒地轻哼了一声,那个黑暗结界瞬间散去,一个人影向后飞出了一丈,让开了噬魂这妖气腾腾势不可挡的一刺。
只是转眼之间,鬼厉的身影竟是如影子一般贴了过来,那个神秘人影周身黑影不散,也并无慌乱模样,却是又伸出了一只手来,此番却是五指合拢,握成了一个看去十分秀气的拳头,向鬼厉打了过来。
鬼厉却是脸色微微一变,身形顿时一窒,眉头微皱之下,双眼中血红之光突然间尽数消散,连噬魂也瞬间消失在他手里。只见他胸怀大开,却是双手扬起,迎着那个看似平淡无奇的秀气拳头,缓缓凌空虚画而下,凝重如山,轻飘却如流水,片刻之后,柔和清光泛起,他双臂之间,半空之际,缓缓现出了一个太极图案。
太极玄清道。
那拳头打了上去,一拳正击在太极图案正中,竟是缓缓陷了进去,将这个太极图案打的向内凹了下去。
鬼厉的面色微微白了一下,似乎那个瞬间,他的呼吸也停顿了下来,但是片刻之后,半空之中的那个太极图案慢慢开始旋转起来,而被拳头打陷进去的地方虽紧绷却不断,相反,随着旋转缓缓变快,那无声之中蕴含的巨大妖力,被这道家无上真法的柔韧之力,一点一点都化了去。
太极图案越旋越快,连带着那只手掌也开始慢慢颤抖起来,前方那神秘人物又是哼了一声,但此番声音却是微微有些痛楚,显然太极玄清道反挫之力,亦是非同小可。
“吼!……”
一声低啸,太极图案散了开去,而那只白皙的手也缩回到了黑暗之中,仿佛是有那么一阵的平静。
突然,鬼厉跃身飞上,前方深沉的黑暗似乎根本都不能阻挡于他,就似乎纵然在黑暗之中,他也有一双眼眸藏在心中,慢慢看清了前路。
那个黑暗中的神秘人影正在向后退却,身形飞快,鬼厉紧紧追着不放,两个人在这个古老洞穴之中,在那最深沉的黑暗里,竟是越飞越快,化身为两道黑暗中的疾电,向洞穴的最深处闪过。
这一飞,仿佛又是永无止境,前方的黑暗如狰狞的恶兽张牙舞爪扑来然后瞬息落在身后,而更远的地方还有无数的未知黑暗等待着,疾风扑面如刀,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你可会想起了谁?
那追逐就像人生,永不停歇,只是到了后来,却不知迷了路,还是忘却了初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追逐了多少路途,只知道一路而来地势缓缓向下,似乎已经深入到了极深的地底,而身后一片寂静,金瓶儿早已被他们二人甩开了。
那个神秘的人影忽然停了下来,在黑暗中一个转身,面对着来时方向,鬼厉立刻发现了这个动静,身形一顿,也慢慢停了下来。
黑暗中,两个人对峙着,一时都没有说话,片刻之后,鬼厉身上青色的光环又一次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地方,只是前方那片黑暗,光亮却似乎还是照不进去。
那个神秘的人影忽然道:“好神通!”
这声音听来柔和悦耳,虽只是淡淡而言,但不知怎么听在耳中,却有种令人心动的异样感觉。
鬼厉在淡淡青光之下,注视着那片黑暗,脸色平静,语气也平和,根本不似刚刚与面前此人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斗法模样,道:“过奖了。”
那女子声音冷笑了一声,道:“适才斗法,你在须臾片刻之际,将魔教道法、天音寺大梵般若佛法与青云门太极玄清道道家真法,三门方今一等一的真法修行见机而用,转换之际更无丝毫迟滞,可见已是完全融会贯通。且三门道法修行俱是非同小可,单是那太极玄清道的修行,如此厉害,只怕除了那个道玄老头子,便是青云门中,也无人及得上你了。”
她慢慢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字道:“你的道行,为什么精进得如此之快?”
鬼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团黑暗,忽地笑了笑,慢慢地道:“怎么,我修行顺利,你难道很奇怪么?”
黑暗阴影之中,忽然响起了几声熟悉的“吱吱”叫声,片刻之后,一个身影蹿了出来,仔细看去,灰色毛发,尾巴长长,却是猴子小灰,只见它咧嘴笑着,抓了抓脑袋,在地上蹦跳了两下,回到了鬼厉身边,又蹿上了他的肩头,这才坐了下来,尾巴在身后还一直晃呀晃的。
黑暗中的那个女子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
鬼厉看着那片黑暗,眼睛中慢慢有了感情,声音似乎也柔和了一些,微笑道:“是你罢?我真是没想到的,会在这里遇见你。”
那个隐身在黑暗中的女子忽地“呸”了一声,道:“你还记得我么,你不是身边有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么?”
鬼厉一怔,不禁有些尴尬,苦笑道:“你胡说些什么啊?”
那女子显然有些恼怒,寒声道:“你这么做,不怕对不起还躺在寒冰床上的那个人吗?”
鬼厉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是鬼王宗主令她带路的。”他停顿了一下,淡淡道,“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个黑暗中的女子哼了一声,但显然听来已经不那么生气了,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男人从来都没好人的!”
鬼厉皱了皱眉,微微摇头,苦笑不答。
前方的那片黑暗缓缓散了开去,在鬼厉噬魂青光的照耀下,慢慢现出了一个人影。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对着那个窈窕身影“吱吱吱吱”咧嘴叫了几声,很是亲切。
幽光中,那女子艳色动人、柔媚入骨,不是那失踪已久的九尾天狐小白,又是谁?
第十六章 神秘人
中土,河阳诚外,荒弃义庄。
荒野之上,一眼看去,地质大致是比较平坦的,除了向北眺望,远处有那么一座巍峨耸立的青云山脉之外,其余的方向连起伏的丘陵都比较少见。远近杂乱的生长着许多树林,或大或小分布在这片原野之上,义庄周围,只有那几棵稀稀疏疏的树木伫立着。
天色正是最黑的时候,加上天际云层很厚,遮住了月亮,只有边缘几颗小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耀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这一晚起了风,不是特别的大,但吹过树梢枝头,树枝摇曳,黑影闪动,发出‘沙沙’的低沉声音,听在耳中,吹在身上,却特别冷。
周一仙和小环、野狗道人三人紧紧站在一起,注视着前方那个神秘人物。从周一陷发现那人开始,过了好一会儿,可是那人却似乎如僵尸一样,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只是他堵住了门口,周一仙三人却是出不去了。
小环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轻声对周一仙道:“爷爷,你当真看清楚了,他穿的乃是青云门的道袍。”
野狗道人也转过头来,留意听着,周一仙目光向那个木然而立的身影看了一眼,然后确定地点头道:“不会错了,你们看他袖口那个剑形标志,确是青云门的。”
小环嘀咕道:“青云门不都是名门正派吗,哪里会半夜三更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吓人的?”
野狗道人也点了点头,显然纵是一向对正道没有好感的他,也不大相信青云门下弟子会干这种事情。周一仙白了他们二人一眼,咳嗽了一声,不管怎样,虽然刚发现那个人影时有些震骇,但时间稍久,那个诡异人影虽然依旧神秘,但并未做出伤害他们或是敌对摸样的事来,周一仙胆子也不由的大了一些。
他慢慢走上一步,干笑了两声,道:“这位……这个……先生,请恕我们冒犯了,我们并不知晓此处乃是你的居所……”
“爷爷!”小环在背后叫了声,打断了周一仙的话,口气中微带恼火,而前头那个人影突然间身子居然动了一下,似乎对周一仙的话有所反应。
周一仙眉头一皱,但立刻反应了过来,此处乃是一座义庄,自己说此处是此人的居所,岂非就是当面骂人是死人活鬼吗……周一仙背后忍不住凉了一下,连忙赔笑道:“这个,这个……老朽是说,我等三人乃是深夜散步,误入此地,并无他意,先生不要在意。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他扭头向小环和野狗道人使了个眼色,三人硬着头皮,慢慢向旁靠去,想从这如鬼魅一般的人影身边走过。不料才走几步,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黑色的人影赫然竟又是挡在了他们前面,而且距离更近,小环甚至隐隐闻到了那人身上一股血腥气息。
眼看着头顶上月黑风高,眼前黑压压的一片阴影就这般掠了过来,周一仙、野狗道人为之变色,小环更是面色发白,“啊”的一 声叫了出来,向后跳了几步,巴不得离那黑影越远越好。
小环一声叫唤,虽然是自己害怕下意识叫出来的,本来嘛,女儿家,总对这些事物有些厌恶的,但听在旁边人耳中,却是另一回事了。周一仙与野狗道人都是吓了一跳,周一仙连忙回头看去,野狗道人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声虎吼……恩,更像是一声犬嗷,跳将出来,当在了小环和周一仙的面前,同时手中光环闪过,已是将自己那兽牙法宝祭了出来。
黑暗夜色之中,那淡黄色的光环虽微弱,但看来居然还有几分暖意。
小环看了野狗道人如此,自己反倒也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就在着刹那之间,那个正面一直笼罩在阴影之中的人影忽然晃动了。
那人的手径直向前伸了过来,一股诡异的气息随之而起,却断非当今青云门光明正大的道法。野狗道人心中知道此人高深莫测,但身后却是有一个女子站着,无论如何都不能退后,当下一声怒喝,兽牙法宝登时光芒大盛,迎者那人打去。
义庄庭院之中,黑暗竟似乎在瞬间被野狗道人逼退了开去,在他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眼看着那个人影似乎竟没有抵挡的模样,竟也有些嵯峨,更带了几分欣喜。
下一刻,野狗道人的兽牙法宝赫然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个人影的胸口,那个看起来神秘至极厉害至极的人物,竟然没能躲闪过野狗道人这一记重击。
野狗道人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旁边的周一仙和小环也是怔了一下,只见那放兽牙法宝黄光耀耀,大有胜者的气概,只是片刻之后,三人随即发现了不对。
被野狗道人全力一击切正中胸口的那个人,竟似乎连身影也没有晃动几下,野狗道人虽然道行上远能与鬼厉等人物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修行了多年的魔教人物,这一击之力也是非同小可,寻常人只怕被打的气血翻滚,不死也去了半跳命了。
而这个诡异人物,竟似乎毫无感觉,紧接着,片刻之后,那人似乎低低哼了一声,野狗道人忽地一声惊呼,也不见那人如何动作的,那只伸出来的手瞬间便回到了身前,将野狗道人的兽牙法宝抓在了手中。
自己的法宝被人掌握,这对修道中人乃是极危险的事,野狗道人如何不又急又怒,呼喝一声,全力催发法力,欲将法宝召了回来,不料那兽牙躺在那人手中,也不见他如何用力,竟是对主人的法力毫无反应了。
那人的头颅低下,看了看手中之物,然后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几乎难以听清,但却带着名下不削的口气,冷然道:“妖魔小道,也敢在此放肆!”
野狗道人惊怒交集,正欲再度催持法宝,忽然间听到身后周一仙急道:“退后,快退后……”
野狗道人一惊,本能的退了几步,刚想向周一仙问话,只见那人手掌突然一紧,那只兽牙法宝几乎是应声发出了“咔咔”如碎骨一般的刺耳声响,野狗道人束然,但只见那黄光爆涨却又立刻消散,“咔咔”声中,如一之猛兽最后呻吟,痛苦挣扎不过,“轰”的一声,野狗道人的兽牙法宝,竟是被那人硬生生的以赤手空拳压的粉碎,碎片如刀,向外激射而出,“咄咄”之声,瞬间不绝于耳,尽数打在了野狗道人适才站立之处。
野狗道人又是心痛又是惊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那诡异人物的脸现在仍然被一团神秘阴影笼罩着三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庞。只听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慢慢仰头看天,但脸上黑气阴影竟然依然不退,说不出的诡异,这摧毁兽牙之后,他仿佛竟有种宣泄感觉一般,涣涣冷笑了起来,听在耳中,衬着这诡异义庄,漫天呼啸的阴风,周一仙等人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周一仙心中正自忐忑不安, 愕然抬头,踏上一步,一时竟忘了顾虑,也不理会小环和野狗道人有些惊讶的拉阻,道:“阁下究竟是谁?身着青云门道袍,有修炼有不低于上青境界的太极玄青道,究竟是哪位青云门大师,竟是在这种时候做这等荒谬之事?”
青色光芒一闪而收,那人缓缓向周一仙看来,透过他面上那层迷离诡异的黑气,周一仙竟是感觉全身一阵冰冷,只听那人沙哑着声音,冷冷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周一仙哼了一声,面色凝重,不往向那人身上打量,面上的迷惑之色越来越重,沉声道:“阁下的确乃是青云门下,也决然不会是普通弟子,但你究竟是何人,是何缘故在此作怪?”
那人冷笑一声,却不作答,周一仙忽有所觉,回头一看,却是小环轻轻拉他袖子,低声道:“爷爷,他这个人一声鬼气,我感觉得到,这义庄四下竟无一个游荡阴灵,只怕都是被此人吓跑了。若非如此,我也早能知晓此处不对劲了。像这样的人,怎会是青云门的人?”
周一仙脸上阴晴不定,面色复杂,显然心里思绪也很混乱,面对这个神秘人物却又和青云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似乎看起来竟没有通常那样害怕的表现,而且想的有些出神。
那个诡异人物此刻的注意力慢慢都集中在了周一仙身上,上上下下大量了周一仙几眼,忽地冷小一声,寒声道:“管你是什么人,胆敢违逆于我,都要死!”
一言才落,他的手已是抬了起来,周一仙眼看那手心中青光瞬间亮起,老脸失色,连话也来不及说,忽地双手齐挥,举到胸口。只见他左右食指、中指双指之间赫然各出现了一张换色符纸,上面弯弯曲曲、扭扭歪歪画着奇异的符咒,引风微微飞扬。
只见那神秘人物手心中青光逐渐明亮,并对准了周一仙等人,周一仙更不迟疑,忽地口中喃喃念咒,不退反进,踏上一步,迈步之间,随着他口中咒语声声,那两张黄色符纸竟是自行燃烧了起来,两团小小火眼,在这黑夜之中,霍然出现,显得特别明亮。
这奇怪举动似乎另对面那神秘人也有些迟疑,又或是触动了什么记忆,竟让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依稀听见他惊讶地“咦”了一声。
符纸焚烧,周一仙白须飘扬,忽地他大喝一声,双手一甩,两团火眼飘出手指,竟是凝在半空之中,紧接着,“轰”的一声大响,两团小小火眼竟是营风大涨,变做一团数尺之巨的熊熊烈火,挡在了周一仙与那神秘人的中间。
“吼啊”半空中一声吼叫,熊熊火眼之中,跳出一只白额巨虎,虎虎生威,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声震四野的虎啸,轰然跃起,向那黑影人扑了过去。
神秘人冷哼一声,竟也不稍做退让,右手青光一闪,直劈而下,任那巨虎来势如何凶恶,这一掌竟是直劈在了巨虎额头之上,青光瞬间侵蚀而去,那白虎似还要挣扎,张牙舞爪,但片刻之后,在发出了最后一记不甘的怒吼之后,官方站 www.zhuxian.info 巨虎通体突然透出了清色的光芒,随即一阵摇晃,这巨大的身躯竟然化为乌有,变成了几朵残焰,在半空中闪烁两下,消失在无形之中。
只是这白额巨虎并非结束,几乎是在巨虎消失的同时,那团巨大的列焰之中,竟又幻生出了一只赤鬃雄师,狮喉之中,再度向神秘人扑来。不过那神秘人显然道行高强至极,几乎连正眼也不看一眼,又是同样一劈下,那雄狮的下场便与白额虎一般了。
只是周一仙此翻施展的异术却当真诡异的很,虽然幻化的巨兽挡不了敌人一击,但那团团火焰之中,竟不知能有多少法力幻化的奇异猛兽,在巨鬃雄师之后,那团火焰幻化的猛兽竟 越来越多,而且速度也越来越快,种种猛兽如:野猪、豹子、河马、巨象、玲鹿、山猫,等等,层出不穷,切身躯雄伟俱大异平常,凶猛至极。
不过此番面对的那个神秘人物,却似乎当真有神鬼不测之神功道行,面对着这接踵而至、目不暇接的无数怪物,他竟是连大气也不喘一口,只是看似随意的挥舞手臂,掌峰过处,再厉害凶猛的猛兽也化为无形。
激斗之中,那神秘人忽地冷哼一声,似有察觉,猛然间将掌劈改为横扫,顿时青光大盛,一股亮色如轮,直碾压了过去。气势雄浑,一路披靡,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遇到这股青色光柱,抵挡了两下,终究被径直刺穿,透了过去。
半空之中,似乎顿时有万兽齐声愤怒后脚,但随即绝耳,火焰消失,火光摇曳中,只有两团将要燃烧尽的黄色符纸,慢慢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义庄庭院之中,暂时回复了平静,而在庭院的另一面,刚刚溜到墙角意欲偷跑的周一仙三人愕然回身,显然没想到敌人竟然能如此迅速地破了周一仙这个法术。
没有幻术阻挡,还背身逃跑显然是可笑愚蠢的想法,周一仙等三人身形窒了一下,都慢慢回过身来。而那个神秘人物缓缓欺身靠近,慢慢走了过来。黑色的身影带着浓浓的杀气,义庄之内,一片肃杀。
周一仙脸上眉头紧锁,显然在顾虑着什么,但看到那黑色人影越来越近,却只觉得生死隐隐就在呼吸之间了。
小环脸色变换,忽地欲踏上应对,但没等她走出去,已经被周一仙拉了回来,低声喝到:“胡闹。此人非同小可,不是你这种小孩能应付得了的。”
小环微感惊讶,愕然向周一仙看去,似乎从来也未曾见爷爷如此紧张慎重,这时,只听那个靠近的黑硬停顿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冷冷道:“你刚才所用的幻术,可是……”
话说到一半,周一仙却突然不顾一切一样,双臂猛然挥起,此番徒然出现在他手掌上的,赫然竟是多达八张的黄色符纸。
夜风吹过,八张符纸同时自燃,点点火焰,如在周一仙掌上狂舞,照得他眼神闪闪发亮。
“呔!五丁众鬼,黄泉速回;
虚影形遁,乃命吾回!“
几乎是在周一仙呼喝声中,这义庄之内,突然狂风大做,砂石奔走,从四面八方竟是吹了进来。那神秘人身形顿住,似也有所意外,留神向四周观看,周一仙咒声出口,凌空中,“轰轰轰轰轰”五声闷响于身旁,周一仙三人身影隐隐摇晃了一下,却又静止了下来。
狂风呼啸,倒卷黄沙,纷纷向那个神秘人身上刮去,吹得他的衣服猎猎飞扬。但狂风之中,他脸上黑气浑然不动,却是有一声冷笑,又是发了出来。
那人竟放弃了正在施法的周一仙三人,忽地倒退连走六步,一声轻喝,左手却是向着地下插去,但只见青色光环瞬间刺下,坚硬土地顿时炸开,不知怎么,在青色摇曳耀耀闪烁之中,远处周一仙三人的身影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而地底之下,也猛染发出一声带着痛楚的叫唤之声:
“哎呀!”
青芒一闪而收,义庄之内,狂风风势大减,砂石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周一仙等三人站力的地方,地面上忽然一声爆裂之声,随即只听轰然作响,竟是生生的炸开了一个大洞,原来那三个站立的人影顿时消失,竟是不知何时三人已成了虚影。
而地面大洞之中,带着几分惊叫和痛楚,扑通扑通 踉踉跄跄的摔出了三个人影,不是周一仙三人又是谁。只见三人面上多有尘土之色,周一仙面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快,显然吃了暗亏,但似乎他还没来得及顾及这些,只抬头向那神秘人看去,一脸愕然。
那诡异的神秘人物冷冷站在远处,注视着他们,哼了一声,沙哑的声音道:“想不到你居然连‘五丁金甲’‘小鬼搬运’这些失传已久的法术都会,单论这等异术,只怕天下更无人能超过你了。”
周一仙面色肃然,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此刻却沉声道:“你怎么看破的?”
那人淡淡道:“你不是说我是青云门的人吗,这些江湖小术,当年正是青云门祖师的看家功夫,我就算不会,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周一仙慢慢站了起来,心中却是心念闪动,此番面对这个神秘人物,委实另他感觉有些应付不了,道行高深莫测不说,只怕放眼天下,也难找到可以和此人对抗的之人;更另人费解的是,此人竟似乎是青云门下,切在太极玄青道上修行之高,生平仅见,但偏偏此人身上戾气之重,亦是前所未见,怎的会有这么一个人物,却又会在深夜于这义庄之内出现呢?
第十七章 重逢
青云山,大竹峰。
静守堂外,大竹峰弟子从宋大仁开始到杜必书,一字排开站在了门外,脸上都有着急担忧神色,不时向着守静堂中观望着。
过了一会,守静堂里响起了脚步声音,走出了一个女子,却是小竹峰的文敏。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一下子围了上去,宋大人与文敏相熟,看了看文敏身后空无一人,低声问道:“我师娘她怎样了?”
文敏点了点头,轻声到:“苏师叔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刚才回山时的那阵突然昏晕,听我师父说乃是担忧太甚的缘故,已经醒来了现在我师父在里面陪着她。”
宋大仁等众人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但面上神情却没有一个人能高兴起来,杜必书苦着脸道:“这可真是晴天霹雳啊,师父没了消息,这下子连师娘也差点出事了……”
“闭嘴!”宋大仁皱着眉头喝了一句,杜必书苦笑一下,摇头不语。宋大仁转向文敏,道:“我师娘她有没有让你向我们嘱咐什么?”
文敏摇了摇头,道:“没有,苏师叔只是和我师父低声说着话,说了几句师父就让我出来了,似乎有什么事也不想让我知道的。”
宋大仁愁眉苦脸,道:“这个……这个……”
文敏见他着急,心中微有不忍,劝道:“宋师兄,你也别抬着急了,反正多大的事,不是还有苏师叔和我师父他们在吗!现在发生变故,苏师叔看着心力交瘁,这里的担子你可要多多担待才是。”
宋大仁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说得是。”沉吟了片刻,转过对其他师弟道:“好了,好了,既然知道了师娘平安,我说大家也不用一直站在这里了,不然若是被师娘知道,反倒给她添乱。大家先回自己房间去,该做的功课还是要做,我就先在这里守着好了。”
吴大义、何大智与杜必书等人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后,老二吴大义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们听大师兄的话好了。”说完,他又转向宋大仁,道:“大师兄,迟一些我过来替你吧。”
宋大仁刚想摇头推辞,何大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师兄,你嘱咐我们好好休息,自己可不要胡乱不当回事,师娘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宋大仁苦笑了一下,点点头。当下众人都渐渐散了去,只有宋大仁和文敏站在守静堂外,一时无语。
两人之间对望了一眼,文敏忽然脸上一红,慢慢低下了头去,宋大仁咳嗽一声,却也感觉自己有些心跳加快,连忙定了顶心神,干笑两声,道:“文……师妹,你不是前不久刚刚和你们小竹峰的陆雪琪去了南疆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文敏摇头道:“我是去了南疆了,本也没打算这么早就赶回来,但临时那里出了写怪事,我与陆师妹商议之后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有我先赶回来禀告师父和诸位长老,陆师妹仍留在南疆见机行事。”
宋大仁一怔,道:“什么事,竟然如此重要?”
文敏迟疑了一下,向四周看了一眼,随即靠近宋大仁,凑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不等她说完,宋大仁听了脸色已然有些变了,待文敏一一道来,然后离开了他的身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低低叹了口气,道:“这下你知道我为何要赶回来了吧。”
宋大仁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怔怔说了一句,道:“这……真是多事之秋啊。”
文敏默然许久,低声道:“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加上我回来之后,本门里居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唉。”
她一声叹息,没有再说下去了,宋大仁陪她站在一起,忽然觉得身旁这个女子身形消瘦,看上去竟多了几分柔弱之感,忍不住慢慢站得近了些。
文敏正低头沉思道,似乎没有感觉,但嘴角却轻轻动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说话,知识那么安静地站着了。
两个身影,就这般安静地站立在大竹峰守静堂外。
远处,大竹峰竹涛阵阵,和煦的阳光正照耀下来,蔚蓝青天里,却正是天高气爽、万里无云的美丽景象,温和地注释着这人世间。
守静堂后院,僻静卧室之中,两个女人相对坐着。水月大师沉默了许久,道:“师妹,你要不还是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苏茹慢慢摇了摇头,虽然看去她是一脸的倦意,但仍然口气坚决而低沉地道:“我不去,就算去躺了也是睡不着的。”
水月大师叹了口气,道:“师妹,你不要太过担忧了,就像我刚才对你说的,不管怎么说,田不易是和掌门师兄同时不见的,你没有见到他们真的遭遇……什么意外,便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再说了虽然说道玄师兄近日有些不妥,但他修行神通之高,远在我等之上,定力也是如此,田不易乃是他多年的师弟,他断然不会乱来的。”
苏茹默然,眼眶却又微微发红了。
水月大师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步,显然也有些心烦意乱。目前青云门这个乱局,连普通弟子都看得出来,更何况他们这些多少知道一些内幕的长老人物了。
苏茹强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道:“师姐,你怎么今日会突然也到了通天峰上去了?”
水月大师没好气地道:“还不都是为了焚香谷云易岚那里的破事,本来是要去找掌门师兄商议的,没想到却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到最后连堂堂一们之主居然都失踪不见了。”
苏茹皱了皱眉,道:“焚香谷谷主云易岚?他又有什么事关系到我们青云了?”
水月大师冷笑一声,道:“我门下弟子陆雪琪和文敏到南疆追查兽妖下落,你是知道的吗?”
苏茹点头道:“知道啊,我刚才正奇怪呢,怎么看着文敏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跟在你身旁,那个陆雪琪夜回来了吗?”
水月大师摇了摇头,道:“雪琪尚未回来,这次是她们两个商议之后,由文敏先回山向我禀告的。”
苏茹道:“出了什么事?”
水月大师道:“他们在南疆去拜会那个云易岚的时候,云易岚突然向他们询问,我们青云门的诛仙古剑是否已经损毁了!”
苏茹脸色大变,愕然道:“什么?”
水月大师冷笑道:“你也吃惊了吗,我当时听闻,当真也是为之震动,云易岚在千里之外,怎会知晓这绝大的秘密,当日道玄师兄将我们几个有弟子在场的门脉叮嘱得如同防贼似的,就是生怕此事泄露,你可还记得?”
苏茹默然许久,眼中担忧之色又重了一层,叹道:“这真是坏事传千里了。”
水月大师来回踱步,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云易岚为何要对那几个小辈说这种话?”
苏茹缓缓点头,道:“我也正在想此事,若说是看在同为正道分上,他便不该当众提及,反而要替我们隐瞒才是;若并非如此,他乃是心怀叵测,却也应该深藏不露,看准时机才是他这等人物该做 的事。”
“不错!”水月大师哼了一声,道:“问题便在这里了,云易岚这老儿看着像是做了一个傻瓜才会做的糊涂事,但他到底想做什么,确实在让人想不通。”
苏茹沉思许久,却忽然伸手揉了揉额角,面露痛苦之色。水月大师吃了一惊,连忙走了过来扶住了她,自责道:“你看我,本来你就够心烦的了,我还跟你说这些,好了,好了,不说了……”
苏茹淡淡苦笑,道:“唉,……若是从前时候,有掌门师兄主持大局,我们本来也根本不怕这些事情的,可是如今青云门自己先乱做一团,外面时局又纷乱无比,不知道有多少外敌虎视耽耽,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水月大师皱眉,随即柔声道:“师妹,别说了,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掌门师兄虽然这些日子脾气古怪了点,与往日不同,但他道行修行通神,心志坚定,我们本不用害怕什么的。”
苏茹摇了摇头,随口道:“师姐,你不懂,掌门师兄他道行虽然高强,但诛仙古剑凶戾之期反挫却是遇强越强,他导航虽高,只怕入魔还更是深了……”
水月大师一怔,道:“你说什么?”
苏茹一惊,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正欲掩饰过去,水月大使眉头深锁,走到她的面前,肃容道:“师妹,到底那诛仙古剑还有什么秘密,快说于我听。”
苏茹默然良久,叹了口气,道:“罢了,反正到了现在,迟早也是瞒不住的了,师姐,我这便告诉你吧。其实,这都是百余年前的事了……”
南疆十万大山,镇魔古洞深处。
久别重逢,在最初的话说完之后,小白和鬼厉都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只有趴在鬼厉肩头的猴子小灰,似乎十分高兴看到小白,咧嘴笑个不停。
鬼厉忽然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向来路看了看,却只是一片黑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小白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子,你把她怎么样了?”
小白哼了一声,淡淡道:“我能把她怎么样?你操心的事情还真是多啊。”
鬼厉默然片刻,摇了摇头,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当下道:“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日你走了之后,我一直都没你的消息,这次我来了南疆,也暗中打探过,可是也都找不到你。”
小白笑了笑,身影似乎在青色幽光中轻轻晃荡,摇动之间,满是动人风韵,道:“我走的时候不是对你说了吗,我要找那个八凶玄火阵法给你的。”
鬼厉道:“我记得,所以我也有去过焚香谷的玄火坛,可是什么都没发现,对了,你还没说你到这镇魔古洞做什么来了?”
小白耸了松肩膀,道:“我来这里,自然边式为了哪个法阵了,还有顺便看一个老朋友。”
鬼厉看着她,沉吟了一下,道:“难道你是说这里……”
小白点头道:“不错,焚香谷玄火坛那里的法阵损毁之后,世间便只有这个镇魔古洞里留着完好的八凶玄火法阵了,另外,我的那个老朋友也正好在这里呢。”
鬼厉脸色变了变,慢慢地道:“你说的那个老朋友,莫非是……”
小白微微一笑,道:“便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兽妖之王,兽神了。”
鬼厉多少有些想到了,但听得小白亲口说出,仍是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之后,鬼厉缓缓道:“你怎会与他有交情了?”
小白看着他,脸上依旧带这一丝柔媚笑容,但目光却清澈如水,却又似带着几分讥嘲,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就是一个老妖精了,年纪大了,自然知道的事情多,认识的怪物也多了啊。”
鬼厉默然,小白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刚才你说是鬼王命那个女子带你来到这里的,他又想搞什么鬼?”
鬼厉摇了摇头,道:“鬼王宗主另我前来这里,倒并非要追杀那个兽神的。”
小白一怔,道:“不是杀他,那要你千里万里地来这里做什么?”
鬼厉道:“他要我收服兽神身边的一只异兽饕餮,带回去给他。”
“饕餮?”
小白又是怔了一下,皱眉思量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怪了,他什么时候居然对饕餮感兴趣了?”
鬼厉淡淡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是这么传令的,我照办就是了。”
第十八章 断剑
中土,河阳城外废弃义庄。
这个神秘人物一举击破周一仙施展的法术,以深不可测的道行震慑全场,甚至连周一仙看家的逃命之术也被他看穿,而在言谈举止之间,此人竟丝毫没有否认和青云们那神秘的联系,加上他高到不可思议的太极玄清道修行,这个神秘人物的来历,简直是无法想象。
然而,随着这个人黑暗的身影逐渐靠近,身上那股诡异凶戾之气笼罩而来,周一仙、小环和野狗道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念头去考虑这些事了。破除周一仙的法术之后,那人隐藏在阴影之后的身子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缓缓喘息起来,呼吸声慢慢变的沉重。
周一仙眉头紧紧皱着,盯着那个人,眼中意外的没有多少惊惧,反而疑惑之色更多些。以这个神秘人刚才表现出来的道行之高,自然是决 不可能才动手几下便气喘吁吁,显然,此人体内似有隐疾,又活是什么怪异症状,竟连他这等高深道行的人物也难以控制。
只是虽然如此,但外表看去,那神秘人飞弹没有任何衰弱下去的迹象,相反,随着凶戾之气不断的高涨,太极玄青道那股纯正温和的气息消 沉下去,笼罩而来的杀气和威压,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时候,任谁棉队着那一双黑气之后渐渐亮起闪着凶狠红眼神的眼睛,都会明白接下来这个神秘人物要做什么了!
周一仙一咬牙,似下了决心,猛然一拉,要将野狗道人和小环拉在自己身后,伸手处,野狗刀刃被拉了过来,但小环那里,却是拉了个空。
周一仙吃了一惊,还未等他回头看去,却只见人影闪过,小环竟是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面对着那个神秘人。周一先愕然,却只听小环疾道:“爷爷,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周一陷怒道:“你懂得什么,此人道行非同小可,快…”
他回来二字尚未出口,只见小环已然动手,棉队那个神秘人,这看去秀丽清蠢的少女双手猛然扬起,一本黑色无字封皮的书从她手间隐隐闪过,片刻之后,当初鬼先生赠送给她的那七枚“血玉骨片”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一股黑暗气息,无形却似有质,徒然间凭空散发出来,降临在这个废墟庭院之中,周一仙愕然止步,就连眼前逼近的那个神秘人,也轻轻的“夷”了一声,停了下来。
与那神秘人身上凶戾气息截然不同,但同样蕴涵着诡异黑暗气息的森森鬼气,从四面八放涌了过来,此处原本是一处义庄,阴气本来就极重,次番小环施展了诡异的鬼道异术,登时鬼啸连连,阴风惨惨,直如万鬼呼啸,让人心头直参的慌。
七枚血玉骨片,缓缓从小环手心飘了起来,如无形只手草空,在小环身前半空排列出一个三角形状,每一片之上那些似血污一般的地方,都缓缓泛起了暗红色的光芒,如七只慢慢睁开的眼睛,盯着那个神秘人。
满院子的阴风之中,那个神秘人的一山也呼呼直响,但他似乎根本不受着阴灵鬼魅之惑,那双隐藏在黑气阴影之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突然寒声说了一句:“鬼道之术!”
小环眉头微微皱着,原本秀美的脸庞此刻显得微微发白,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施展这等异术不熟练呢,还是女孩儿家天生就对鬼魅阴灵这些 事物有些反感惧怕,但不管怎样,这第一次被她施展儿出的鬼道法术,经由鬼道异宝“血玉骨片”的催化,已冉成形,在小环身体附近逐渐凝聚了一层深邃黑气,并且在小环手臂翻转之间,浑然成形,却是一个玉小环星星格格不入的巨大黑色骷髅头,看去诡异至极。
周一陷怒道:“你懂得什么,此人道行非同小可,快…”
而七片血玉骨片此刻也随之缓慢升空,镶入了那个黑色所化的骷髅两之眼眶之中,瞬间,那骷髅如获新生,一道黑色如利箭一般急速无比从它口中激射出来,向那神秘人射去。
破空之升,如吟镝尖啸,转眼即道了那神秘人身前,神秘人身形一转,看似缓慢,却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将这道凶戾的鬼气之箭躲了过去,那鬼箭破空而去,激荡之声犹似尚在耳边。
但不容他喘息,前方那个黑色骷髅口中经是接二连三又喷出黑色凶厉鬼箭出来,破空尖啸阵阵,直向那个神秘人物射来,且方向也微有不同,上下左右皆有,竟是丝毫不留余地了。
站在小环身后的周一仙与野狗都变了脸色,所不痛的是野狗道人是又惊又喜,不曾想到小环道数竟然如此厉害;而周一仙脸色表情却复杂的多,脸上没有几分信息,更多的却是担心和疑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一仙忽地脸上神情一动,退后了一步,却是向这个院子的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那里并非小环与神秘人物斗法的地方 ,相反,是所有人都没有主要到的,他们刚刚探察过了的一个地方——义庄的那个废屋。
那里阴影深深,不过与此刻的庭院之中的鬼气森森相比,那里似乎反而更显得好些,刚才周一仙与野狗道人在门口向里面张望,里头自然是 诛仙官方站 www.zhuxian.info 早已荒废了,什么都没有,只有残留的破瓦碎烁,还有就是看得让人不舒服的几具破旧棺木。
但就是这些,却突然让周一仙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甚至连激斗中的小环他竟也一时没有注意了 。
那间废物中,却又是什么事物出现了呢?
周一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里。
庭院之中,小环的鬼道异术声势逼人,竟然一时场面上完全压倒了那个神秘人物,眼看着她召唤出来的那个黑色骷髅不停的发出凶厉至极的鬼箭,一支支的破空射区,虽然没有一支能够射中那个神秘人,但也逼得那个神秘人不停闪躲,这阴森诡异的鬼道之力,似乎连那个道行高深莫测的神秘人也不愿意直接其峰。
之是这般过了半响,虽然小环身外笼罩的那个黑色骷髅凝而不散,并且目光之中的红光一样亮堂,但是那个神秘人却有了变化,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冷笑一声,忽地在漫天鬼箭如雨中,欺身飞起,直向小环冲来。
所有得鬼箭似乎一时都失去了准头,从他身边滑了开去,咄咄之声尖啸不决于耳,却是都向旁边飞去了。周围野狗道人等脸上都是失色,小 环野是脸色一白,眼看那黑色身影就要飞近身子,她双兽猛然一合,并于胸口,顿时在她法术催持下,黑色骷髅呼啸一声,竟是突然变小了一半左右,但同时也挡在了小环身前,那七片闪烁红光的血玉骨片急速旋转着,黑色骷髅双眼中,瞬间洒出一片红色光幕,截住了那神秘人的来路。
神秘人冷哼一声,似乎以他的道行,竟然也对着片红色光幕有着几分忌伟,硬生生的顿住了身子,停了下来,反观小环,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紧接着不知威吓,整个人身子一颤,似乎突然间元气大伤,脸上竟也闪过一道黑色,片刻之后,她手间术法与身前那个黑色骷髅,全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就联她草空射出的鬼剪,也立刻受到了影响,从刚才尖啸激射,势不可挡的气势,变成了软弱无力的样子,而先前小环作法洒下的那片红色光幕,终于也是菑小还吃力的神情中,渐渐抖动,终于消散了,
意外的,那个神秘人菑小环出现颓势以后,没有再度攻击,反而站住了身子,看着对面那个渐渐衰弱的少女,眼中闪烁过一阵寒光。
野狗道人大急,不知道小环前一刻看去还好好的大占优势,怎的突然就似乎元气大伤地败了下来,连忙赏钱扶住了遥遥欲坠的小环,入手处,他顿时大吃一惊,小环的身子冰冷至极不说,那寒意中更有一股诡异莫测的鬼力妖气,咝咝的散发出来,直欲择人而噬。
幸好这个感觉很快就随着小环无力坐倒而潇洒。野狗道人野不敢怠慢,扶着小环慢慢坐下,周一仙默默走到小环身旁,仔细看看她面容,摇头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小环此刻看去衰弱至极,似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半空中那个黑色骷髅渐渐变淡,终于也消散了去,只留下了变回平淡无奇的七个血玉骨片,从半空中微微凝了一下,随即凋落了下来,落菑了小环身前石板之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响。
那神秘人看了看小环,忽然道:“这'血魂‘之术她修行了多久?”
周一仙慢慢走道小环身前,挡住了他看向小环的视线,神秘人向他看去,周一仙淡淡道:“不过一个越而已吧”
那神秘人沉默了片刻,眼中那两点红光何时,缓缓又黯淡了许多,随着那两点光的弱变,他整个人似乎看起来又多了几分人味,身上那股凶厉之气也淡得多了。
周一仙眉头一皱,他走南闯北见识阅历,方言天下都没几个能与他相提并论,自然也看出了这神秘人身上得怪异之处,眼中渐渐露出思索之色,随即似乎又想道了甚么。忽然又向那间废气屋子方向,看了一眼。
冷冷夜风之中,那栋荒废多年的屋子孤零零耸立着,破败凄凉,当真是一点异处都没有,只是周一仙看着它的表情,却大是古怪,隐隐中还有几分期待。
那神秘人沉默了一会儿,声音还是那般平淡,但看向周一仙身后的视线里,已经多了几分意外的赞赏,道:“好天资啊,只可惜却用到了鬼道小术之上。”
周一仙眼看着他,道:“这位尊驾,我们并无冒犯于你,今晚误入此地,也并无他意,更不想与你起什么冲突。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尊驾还是让我们走吧。”
神秘人目光慢慢收了回来,看着周一仙,冷笑了一声,道:“误入此地,你们说得到轻松,谁知道你们不是……”
话说了一半,突然,那人身子却是微微一抖,竟是把话中断了,周一仙一震,随即清清楚楚看到,那面黑色笼罩之后的面庞上,眼眶中,诛仙官方站 www.zhuxian.info 亮点红色的光亮,竟又是缓缓亮了起来。
凶戾之气重新泛起,无形的笼罩过来,威压一切,比之刚才竟有过之无不及。
周一仙脸色大变,猛然退后一步,一把将无力的小环拉了起来,对惊愕的野狗道人疾道:“快,快分开跑,逃得一个是一个……”
野狗道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但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前方黑暗猛然一凝,阴风大盛,一个巨大的阴影霍然从天空径直而下,竟是将他们三人完全笼罩其中,更无去路可走了。
野狗道人大吼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将小环压在身下,用自己身体挡住那片黑影,周一仙怔了下,老脸上复杂神情一变再变,但须臾之间,那片威势无比的黑暗如天幕落入人间,沉重威势不可阻挡,轰然罩了下来,如万丈泰山压顶一般,眼看就要将三人压作齑粉。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生死关头,那个废屋忽的闪起一道赤色亮光,似有人再黑暗之中猛的怒吼一声,这光亮瞬间暴涨,仿佛被压抑许久的愤怒,转眼间刺破黑暗,变做光芒无比耀眼的巨大光柱,硬生生从废屋黑暗深处迸发出来。
随即而来的是如雷鸣一般的轰鸣之声,整座废屋瞬间被一股大力震得四分五裂,无数碎土瓦砾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被激射上天际,赤光耀耀,如火焰熊熊,一个人影化身巨龙,划过黑暗虚空,以雷霆万钧之气势轰然而至,向那个神秘人射去。
眼看就要将周一仙、小环、野狗道人三人压得分身碎骨的诡异阴影突然如长鲸吸水一般收了回去,巨大的压力猛然间消失,周一仙等三人都不由自主感觉到天旋地转,脑海之中晕个不停。
而远处,迎着那个激射而来的光亮人影,这个神秘任务似也十分愤怒,双目之中血色之色更重,猛然间双手齐出,挡在身前,瞬间形成一道土墙,生生挡住那道熊熊赤光。
只是双方全力激斗之下,赤光于黑影交界之处,如光影竟也白热化,不断发出咝咝怪异啸声,远远看去,那周围景物都开始汽化,滚滚热浪开始翻滚,一点一点向上空飘荡上去。
而此刻,他们两个神秘任务的身影竟然已经看不清楚了。
这样一个平静夜晚,这样一个荒废义庄,竟然有如此高深道行的任务,在这里座决生死的斗法!
忽地,那光亮的最深处,迸发出一声巨响,如天际惊雷猛然炸响,瞬间一股巨大的劲风扑面而来,四面沙尘滚滚,所有的物体都被激射而出,甚至周一仙等三人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向外翻腾飘了出去。
那惊雷之中,竟似乎还有一个声音怒吼,如雷霆一般:“你还不回头!”
回答那个声音的,是一声冷笑,包含着无穷无尽的不屑与狂傲。
光影摇曳,然后最终缓缓黯淡消散而去,一个大坑,霍然在沙尘之间现出。两人对峙站立坑中,一人是周一仙他们从未见过的,身形矮胖,满面怒容,手持一柄赤色仙剑,凛然生威,只是不知是不是受了伤,此人的嘴角上已经有血丝痕迹,而另一人看衣衫服饰,正是刚才他们对敌的那个神秘人物,但此刻笼罩在身上的那层黑气却已经消散了开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和找个矮胖人物斗法太过激烈,无法保持的缘故。
远远看去,这神秘人物身着青云门道袍,面目却是清庸,五络长须,给人第一眼的印象,确实得道高人,卓尔不凡的样子,只是此刻他双目之中寒光闪闪,红芒闪烁,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
那矮胖之人向周一仙等人处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他们三人暂时并无生命危险,这才露出放心一点的神色,随即神情转为严峻,盯着那个道人,半晌之后,冷笑寒声道:“你以为就凭这个‘诛心锁’道术,就可以将我困住吗?”
那道人双目之中红芒闪烁,身上凶戾之气强盛之极,几如有形之物,不断闪烁吞吐,阴森森地道:“我倒忘了,这个道术原是你那一脉祖师所创的,不过用在你身上,滋味不好受吧!”
“呸,”那胖子喝道,“你堕入魔道,还敢妄言。诛心锁早已被历代祖师明令禁修,如今你无视祖训,眼里还有青云门历代祖师吗?”
那道人冷笑一声,道:“当日你与我大战一场,祖师祠堂的毁坏,可不是我一人的功劳,你眼中可还有青云门历代祖师吗?”
那胖子一窒,但随即更是恼怒,只是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狠狠瞪着道人。那道人打量了胖子几眼,忽地冷笑道:“我看你还是不要逞强了吧,虽然你道行比我想的还要深厚,竟可以强破诛心锁禁止,但你为了救那三人,耗费修行强行打通,此刻气血回涌,全身气脉一起震荡,最多不过只剩了平日六成道行。嘿嘿……”
他阴恻恻寒声冷笑,道:“当日你全盛时候,尚且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擒下禁锢在这废棺之中,如今还敢与我为敌吗?”
胖子却没有丝毫畏惧退缩之意,凛然道:“当年你与万师兄绝代风华,荡魔除妖,我追随你们之后,便是为你们死了,也没有丝毫悔意,但今日你已非当年之人,而我所为,却正是你与万师兄当年九死不悔所做之事。”
他一声长啸,面容上带着几分刚毅,却还有几分深深哀伤,喝道:“接剑!”
一言未落,人影如电,瞬间融入赤光熊熊,如巨龙腾空,猛扑而来。那道人双眼中红芒大盛,瞳孔却微微收缩,眼看那赤色光柱省事之盛,竟似划破长空,割裂天地,几不可阻挡,只剩下同归于尽这一条路了。
他却忽然冷笑,右手挥舞处,突然一道冷光泛起,并没有多少耀眼光芒,但就是在身前挡住了那道赤色光柱的去向。
而那道冷光与赤色光柱甫一接触,陡然间闪耀光辉,看似无锋迟钝,竟然是硬生生切了进去,一阵光芒耀眼闪烁摇动。
那胖子忽然间一声怒吼,随即一声痛呼,顿时赤色光芒倒折而回,轰然而散,胖子踉踉跄跄竟是被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更是站不住脚,连连向后退去,而一路倒退之中,他口中已然是鲜血喷了出来,显然伤得很重,甚至连衣衫胸口都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而那个道人处,冷光一闪即收,定睛看去,他手上确实握着一把平淡无奇的古剑,那古剑形式古朴,材质更是奇怪,似石非石,最奇怪的地方是,这柄古剑竟是一柄断剑,前头两尺地方,竟是折断了。
那胖子口中鲜血流出,狠狠盯着那道人,嘶声道:“你……你竟敢将诛仙剑也带下青云山?”
那道人仰天狂笑,姿态狂妄之极。而远处,周一仙三人越听越惊,到了最后,更是惊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诛仙古剑!
那道人手中的断剑,竟然是名动天下的仙家第一名剑——诛仙古剑吗?
那么这两个道行高到恐怖的人,又会是什么人物?
第十九章 心机
南疆,十万大山。
冰冷的阴风逐渐让人感觉到了寒意,天空中低沉的黑云与那个渐渐明显的幽深洞穴,都显示着那个传说中恶魔的洞穴渐渐接近。陆雪琪等一行人站在了离镇魔古洞十数丈远之外的地方,向那个洞穴方向眺望。
远远的,一个面对洞穴深处背对他们的石象,孤独地伫立在镇魔古洞的洞口,除此之外,更无他物。
李洵看着那个洞穴,似乎也有些莫名的紧张,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阴风呼啸,似乎突然间拔高了几分声调,让人悚然一惊。陆雪琪、曾书书、李洵等到人道行深厚,自然并不畏惧这阴风晨所涵含之阴气,而跟着他们前来的十几个焚香谷弟子,也无不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看去也没有太多的不适神情。
曾书书回地过头来,道:“此处妖气果然是极重,只是我们观察许久,却并无一个妖兽出没,这倒有些奇怪。”
陆雪琪点了点头,但清冷神情丝毫不变,淡淡道:“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过去好了,有什么魔兽妖孽,也好早早对付。”说罢,也不等到李洵等到人的回答,径直就向前走了过去。
李洵与曾书书对望了一眼,曾书书干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膀,跟了上去,李洵从背后看着那个窈窕的背景,忽地暗自叹息了一声,对他来说,那个身影真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多少回了,可是当真有机会在一起的时候,却似乎反而离得更远了。
他黯然片刻,挥了挥手,招呼了一下身后的诸师弟,也跟了上去。
远处,镇魔古洞洞口那尊神秘石象的附近,忽然黑影闪过,向洞穴之中闪了进去,正是黑木的身影。
几乎是随着黑木的身影闪到洞口,那个洞穴深处忽地凭空一声低吼,正是那凶灵黑虎的声音,随即半空之中的虚纪烟雾开始凝聚,眼看凶灵就要再度出现。便在此时,隐藏在黑衣之后的黑忽地疾声道:“大哥,你先不要出来,听我说。”
凶灵黑虎冷笑了一声,但白色烟雾仍然在凝聚着,显然没听黑木的话,道:“畜生,你还敢回来吗?”
黑木站在洞穴一角的阴影里,道:“你现身之后,难免惊动到这些过来的人,今日来这镇魔古洞之人源源不绝,所为何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虚纪的白色烟雾突然在半空中窒了一下,没有继续增加,却也没有散去的意思,片刻之后,黑虎的声音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黑木冷然道:“他们前来这里,自然是要对付这个洞穴里的人,不管怎样,这岂非正是你所希望的?更何况早先你便已经让人进去了,现在何妨再多放些人进去,有何不可?”
洞口之外,远远响起了脚步声音,那一行人,接近了这人古老幽深洞穴。
白色烟雾忽地散开,在从洞穴深处吹出的强劲阴风之中,瞬间散于无形,而几乎是在同时,黑木那黑色的身影也隐没在黑暗之中。
陆雪琪、曾书书和李洵等到人的身影,在下一刻之后,出现在镇魔古洞的洞口之前。
曾书书小心翼翼地向洞穴深处那深沉的黑暗张望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这里面妖气如此之重却又如此诡异莫测的地方,感觉有些不放心。而站在最身边的李洵,和他有几分相似,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但神情之间,眼光中却透露出几分隐约的意外和惊讶,他慢慢在洞穴口附近来回走了几步,但一切都很平静,除了强劲刺骨的阴风之外就再无其他声息。
这似乎让李洵感到了有些困惑,他凝视着这个镇魔古洞,黯然不语,似在沉思什么。
与这两个男子不同,在到达这个洞穴外之后,陆雪琪很快地就将注意力从镇魔古洞里那片幽深的黑暗,转到了旁边那尊神秘而孤独的女子石象上,她缓缓走到石象面前,凝视着石象。
石象女子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风霜雨雪,从上到下到处可以看见侵蚀的痕迹,但仿佛是有什么感应一般,陆雪琪却分明看出,这石象女子的神情依然是那般栩栩如生,她的面容是微微哀愁的,带着一份伤心,她的眼眸里似也都是迷惘的,默默注视着这个神秘古洞深处,仿佛在期待什么,又似在倾诉什么!
只是这千万年间,又有谁听到过她的心语?
“陆师妹,陆师妹!”
忽然,几声有些惊讶的呼喊从旁边传来,陆雪琪全身一震,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从自己莫名其妙的沉思中惊醒过来,向旁看去。
曾书书脸上有几分讶异,还有几分担心,道:“陆师妹,我叫了你几次了,怎么你都好似没听见一样?”
陆雪琪脸色微微发白,缓缓将垂在腰间的手握紧,却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的手心里居然都是冷汗。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镇定了下来,淡淡道:“没事,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曾书书摇了摇头,道:“没有,这里除了阴风阵阵有些诡异之外,连一只妖兽的踪迹都没看到。”说着,他转向李洵,道:“李师兄,你发现了什么?”
李洵沉默了一下,同样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是这里真的大有古怪。”
曾书书奇道:“古怪,什么古怪?”
李洵一惊,连忙干笑了一声,道:“没有,我是看此处本是兽妖巢穴,如何竟无兽妖出没,所以感到奇怪。”
曾书书笑了笑,道:“说得也是,我心里也正觉得奇怪呢,你说呢,陆师妹?”
陆雪琪没有立刻回答,明亮清澈的眼眸中缓缓闪动着光芒,又向李洵处看了一眼,李洵不知怎么,忽然咳嗽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其他焚香谷弟子,道:“你们几个过来,别离得太远了。”
陆雪琪黯然片刻,又回头向那尊女子石象看了一眼,道:“不管怎样,我们来到了这里,就决无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们进去吧。”
曾书点了点头,道:“不错。”说完,他转头对李洵道:“李师兄,你的意思怎样?”
李洵依旧皱着眉头,似乎此刻他有难解心思一直挂在心头,但片刻之后还是道:“陆师妹说得很是,我们还是进去吧。”
曾书书转过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去吧。不过这里毕竟非同寻常,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这样吧,我当先开路,陆师妹你居中接应,李师兄你断后,其他诸位焚香谷师兄走在中间,可好?”
李洵点了点头,刚要答应,忽然陆雪琪在一旁淡淡道:“如此不妥,还是换一下吧。”
曾书书与李洵都是一怔,曾书书道:“陆师妹,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雪琪沉吟片刻,道:“我走前面,曾师兄走在最后,其他的人和李师兄都在中间吧,李师兄与语诸位都是焚香谷的弟子,万一出事,也好有个指挥说话的人。”
李洵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想说什么,但曾书书已然笑道:“啊,说得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上,陆师妹说的有理,那就这么定了。”
李洵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闭上了嘴,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陆雪琪看了看他,又转过头来对曾书书道:“曾师兄,你走在最后,视线较好,宜通观大局,运筹于心。”
曾书书微微一笑,忽地在李洵等焚香谷弟子都看不到的角度上,背对着他们,对陆雪琪眨了眨眼睛,随即笑道:“陆师妹放心,有我断后,什么麻烦都不会,哈……”
陆雪琪深深看了曾书书一眼,忽地嘴角似也露出浅浅一丝笑意,但随即却又消失,饶是如此,这片刻风华,却已让远处不时向她偷偷张望而却步的焚香谷年轻弟子为之心神动荡,有人禁不住叹息了出来。
李洵哼了一声,面色冷峻,顿时异样消失无踪,陆雪琪面色重新转为漂然冰冷,向周围看了一眼,道:“我们进去了。”说完,更不理会其他人,当先走去。
曾书书转身对李洵笑道:“李师兄,我们也走吧。”
李洵点了点头,向其他焚香谷弟子招呼了一下,跟了上去,等李洵等到一行人都随着际雪琪入了那片幽深深沉的黑暗,曾书书却似乎还不紧不慢,向着周围风景又眺望了片刻,似乎寻思着什么,末了片刻之后,他才神秘一笑,缓缓走进了这个古老洞穴。
低沉的脚步声从黑暗之中回荡着传达室了出来,镇魔古洞口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低,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之后,黑暗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随即黑木的身型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慢慢走到了那尊女子石象的身前,默默看着石象。
在他身后,虚幻的白色烟雾缓缓飘起,凝聚,凶灵黑虎巨大的身影也再度出现,但此刻他却似乎没有立刻对黑木恶言相向,而是返身向洞穴深处那片黑暗里注视良久,忽地冷笑一声,道:“中土这些人,勾心斗角从来不绝,便是到了这里,居然还是斗个不停。”
黑木转过身来,淡淡道:“人心从来如此,不要说是他们,便是你我,甚至当年的娘娘,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什么?”凶灵黑虎巨大的身躯转了过来,因为速度太急太快,以至于在半空中发出类似野兽低吼一般的闷响,再看他的脸庞时,已是满脸怒容,狰狞至极,只听他吼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胆敢侮蔑娘娘,而且还是在娘娘神象面前?”
在这恐怖至极的凶灵巨躯之前,黑木的身子看去显得渺小至极,但不知怎么,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从他平静的口吻之中,便可以听出他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更多的,仿佛却是深深的疲倦。
“大哥,如果娘娘当初没有心计的话,这么多年以来,你以为是什么能将那个不死不灭的妖孽封印在这个古洞之中?”
凶灵黑虎明显为这一窒,但也显然不想承认这一点,吼道:“你胡说什么,那都是娘当年”
“好了。”突然,黑木一反常态,竟然断喝了一声,打断了凶灵黑虎的话,道:“你不要老是这样把娘娘、娘娘挂在口边,对娘娘尊崇之意,我一分都不比你少了。”
凶灵黑虎巨大的身躯僵了一下,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惊愕神情,半晌之后,他没有发怒,脸上神情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从上向下看着这个前世的亲人,他忽然笑了,然后淡淡道:“你怎么了,从前你从严不会对我这么说话的?”
黑木仿佛是自嘲一般冷笑了一下,慢慢地又将目光转回到那尊巫女娘娘玲珑的石象上,慢慢道:“是啊,我从前是决不会这般说话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我会变成这样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谁又能告诉我?”
凶灵黑虎冷冷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你只管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黑木怔怔看着玲珑的石象,口中道:“什么?”
凶灵黑虎道:“当初是你背叛娘娘留下的遗训,大逆不道,私自帮助那个妖孽找回了南疆五族的五枚圣器,复活了他。但今日你为何又让我放人进洞,图对他不利?”
黑木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玲珑的石象,半晌之后,他声音低沉而带着苦楚,道:“娘娘当年封印兽神,是做错了,我们追随娘娘,要求那长生之术,所以造出了这等怪物来,也是错了,我以为兽神罪不当此,却不料他竟迁怒天下,苍生,以至于出了这旷世浩劫,我也错了。”
黑木凄然惨笑,忽地转身,张开双臂,声音凄厉,仰天大喊:“错,错,错,原来我们都错了啊”
那呼喊之声远远回荡,群山响应,只是天地冷漠,却仿佛什么也未曾改变一般,冷冷注视着凡俗人间。
凶灵黑虎巨大的身躯站在一旁,看阒黑木那突然痉万状的身影,也沉默了下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站在他的身后,眼眶之中,那复杂的眼神微微闪烁着,只是,却没有丝毫的泪光。
无论是他还是黑木,在这凄凉的世间,千万年来,都早已经失去了哭的权力吧!
只是在镇魔古洞之中的陆雪琪,忽地似感觉到了什么,站住脚步,回身向来是地的路看了一眼,只是身后路黑漆漆一片寂静,竟是除了沉默,再没有一点声息了。
只是那阵突然而来的悸动,在心间竟翻滚回荡着久久不曾平静。
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李洵低声道:“陆师妹,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陆雪琪在黑暗之中,缓缓转过身子,向着前方,那里,却也是一片黑沉沉的黑暗。
她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然后静静地道:“没什么,继续走吧。”她在黑暗之中,深深呼吸,振做精神,昂然走去,黑暗在她身前悄悄散开,因为从她的手间,天琊神剑渐渐亮了起来,温柔的淡蓝我光辉轻轻笼罩在她的身后,看去如梦幻一般。
身后,不知有多少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中,那个美丽的身影,决然向着黑暗前路而行,虽然看去有几分孤单,但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一段路,这样一个人生,却应当怎么样走过?
她没有回头。
镇魔古洞深处。
火焰在那个古老的火盆中静静燃烧着,只是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火光之下火盆之中,却没有看到柴火或者灯油一类的可燃之物,这不停燃烧的火焰,竟似乎乃是无根之火。
火焰在半空中闪动着,火舌晃动,照亮了兽神的脸,也映出了那个逐渐接近的男人的身影。
鬼厉走到了火光的另一头,他的脸在光亮中,慢慢现了出来,同时看到了前方那个熟悉的面容。
依旧坐在地上靠着那个小石台的兽神微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鬼厉,道:“我知道迟早会有人来,但是却想不到会是你第一个到了这里,” 他顿了一下,微笑道:“看你刚才见到我的神情,似乎并不吃惊,是不是在此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鬼厉缓缓摇摇了头,面对着这个看支年轻而温和的男了,实在是很难把他联想到之前给整个天下苍生带来旷世浩劫的那个兽妖,只是,这却是事实。
“我是后来猜到的。”他淡淡地回答道。
兽神看着他,温和地道:“哦,我倒很是有兴趣,你是怎么猜到的,是从传言中我的相貌,或是我的衣着,还是我的种种举动上猜到我的身份的呢?”
“都不是。”鬼厉道。
兽神似乎来的闪趣,道:“哦,那是什么?”
鬼厉向他身边看了一眼,道:“是它。”
兽神慢慢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倒是最好的方法,错不了的。”在他身旁,巨兽饕餮,低声吼了一声。
兽神伸出手却,从远处看鬼厉甚至也能看出那只手是异样的苍白,似乎根本不似一个人的手了,那只手枯槁的仿佛是当初他在七里峒见到大巫师时所看时的手。
只是,在那只看似无力的手轻轻拍几下之后,似乎得得一些安慰,饕餮平静了下来,慢慢趴在地上。与此同时,一直待在鬼厉肩头的猴子小灰却慢慢滑了下来,在地上摸摸脑袋,又看了看鬼厉和兽神,似乎感觉这两个人之间并没有预想之中强烈的敌意。
它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向着饕餮靠近,饕餮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转过头来,注视着灰毛三眼猴子的靠近。很快地,小灰就接近了饕餮的身旁,它咧嘴笑了笑,摊开了双手,身后尾巴居然还翘起晃了一晃,随后,它慢慢伸出手,向饕餮的脑袋上摸去。
鬼厉与兽神的视线,暂时被小灰吸引了过去,只是他们两人却都没有说话,中是默默地看着。看着小灰的动作,鬼厉忽然心中一动,曾几何时,多年之前,当他还是那个普通的张小凡的时候,在大竹峰上,小灰也是这般和田不易养的那只大狗套近乎的。
饕餮慢慢伸直了身体,但没有立刻站起,对它来说,似乎有几分困惑,它转过头看了看主人兽神,只是兽神似乎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不悦的表情,随即它又回过头来,小灰的手眼看就伸到它的头上。
饕餮中鼻之中,忽地低低喷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在示威,小灰吓了一跳,把手臂缩了回来,随即发现饕餮并未有攻击动作,只是眼中警惕地看着自己。
小灰呵呵一笑,在地上蹦跳了两下,忽地向前猛地一跳,跳到了饕餮的身子旁边。饕餮显然吓了一下,身子向后一缩,但独生子小灰已经慢慢摸了一下它的脑袋。对它来说,饕餮那恐怖狰狞凶恶的头颅似乎反而是很亲切的所在。
饕餮血盆大口中发出低低一声咕哝,似乎在抱怨了一句,但片刻之后,它却慢慢重新躺到了地上,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似乎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而小灰也坐在它的身上,不时发出“吱吱”的轻笑声,慢慢摸着饕餮的脑袋。
两只灵兽之间,仿佛已经没有了隔阂。
鬼厉与兽神的目光,缓缓自它们身上收了回来,一时都沉默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兽神忽然微笑道:“其实,他们反而比我们快乐,不是吗?”
鬼厉没有说话。
第二十章 魔兽
“好吧,”兽神淡淡一笑,转过了身子,脸上的倦容似乎又深了一些,道,“你到这里是所为何事,是为了杀我吧”
鬼厉摇了摇头。
兽神倒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失笑道:“想不到竟还有人不想杀我的,我倒是没有料到。 这数月来,用你们这些人类的话说,我荼毒天下,浩劫苍生,本是罪该万死的人,你却怎会不想杀我?”
鬼历默然,看着兽神,兽神也望着他,两个男人之间,那团火焰正静静燃烧,同时倒影在他们的眼眸之中。
“我应该想杀你吗?”
“不应该吗?”
沉默了很久,很久……
“或许吧,”鬼厉的脸上,忽然出现很复杂的神情,有那么几分追忆,几分痛楚,还有几分隐约的迷茫,面对着这个世间最凶恶的魔头妖孽,他却似乎竟能完全放开了心怀,全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的那种漠然自闭。
“换了是在十年之前,我定然全心全意要为了天下苍生除害,纵然知道我力有不逮,但终究也不能后退半步。可是现在……”
兽神盯着他,追问道:“可是?”
鬼历脸上的迷茫之色更重,缓缓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这天下苍生,与我又有何干系?我毕生心愿,原只是想好好平凡过一辈子罢了,我不要学道,不要修仙,甚至连长生不老我也不想要的。”
兽神脸上的神情,忽然也变了,他的眼神从隐隐的讥笑变成了庄重,甚至其中竟带了几分与鬼厉隐隐相似的迷茫,仿佛是什么,出动了他身心里的某处。
他忽然道:“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鬼厉漠然一笑,慢慢抬头仰望上空,只是那里确是这古老洞穴里深沉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他道:“我不知道,有时候我也曾想过,或许能够回到十年之前,我在大竹峰上的日子?又或许,我梦想干脆回到儿时,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只是,”他低低苦笑一声,道,“这中间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又怎能割舍望却?”
兽神沉默了片刻,道:“你后悔了吗?”
鬼历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看向兽神,望着火焰光芒背后那双眼睛,摇了摇头。
兽神冷笑一声,道:“以你说来,你半生坎坷,伤心往事颇多,但此番我问你,你却又不后悔,这又怎么说?”
鬼厉道:“我半生坎坷,却多不由我。我欲平凡度日,却卷入佛道之争;我欲安心修行,却成了妖魔邪道;我愿真心对人,却不料种错情根,待我明白了真心待我是谁的时候……”
他的脸,慢慢现出凄凉之色,终究也没有再说下去,半响之后,他才低声道:“后悔?我怎么能后悔,我后悔又有什么用……”
兽神默默的看着站在那里的那个男子。十年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容颜上刻画出多少岁月痕迹,只是他站在那里的身影,却显得那股疲惫。兽神甚至忍不住开始凝思,那个十年之前的少年,他却又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两个男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仿佛他们都不知不觉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每一个人的一生,过往的往事,又有多少值得我们追忆的呢?
十年?百年?千年……
还是终究要在时光中慢慢消磨,默默逝去?
兽神默然想着,脸上的疲倦之色更重了,他的眼神,慢慢的移到那个古老洞穴的洞口方向,隔着无尽的黑暗,在遥远地方,还有个人影孤独伫立在那里吧?
这样的一生,却又是怎样的一生?
他忽然想鬼厉问道:“你说,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着是为了什么?……”鬼厉低低默诵了一便,默然半响,抬头道,“我不知道,只是我这一生,仿佛都是为了别人活着的。”
兽神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为了别人而活,那我呢,我又是为了谁而活?”
鬼历略感意外,显然没有想到兽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即,他却又皱了皱眉,显然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言辞,感觉有些意外,怎会这般说出话来。
定了定神之后,鬼厉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那一瞬间闪过的软弱,已经消失不见,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存在过一样。他深深的看着兽神,道:“我今日来此,并非为了杀你。”
兽神似乎仍然有些心不在焉,想着些什么,口中淡淡的应了一句,道:“哦,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何事?”
鬼厉一指他身边趴在地上的饕餮,道:“我是为它而来的。”
兽身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地上的饕餮却是立刻做出了反应。登时瞪大了铜铃般的巨目,张开血盆大口,向着鬼厉这里咆哮了一声,并慢慢站了起来,杀气腾腾。而三眼灵猴小灰似乎有些困惑,慢慢的离开了饕餮身边,跑回到鬼厉脚下,抬头看了看鬼厉,似乎对主人的话有些不解,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爬上了鬼厉的肩头,只是三只眼睛却不时地向饕餮那里看去。
兽神哼了一声,道,“这倒怪了,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杀我,却是为了这只饕餮?你要它做什么?”
鬼厉淡淡道:“不是我要他,是另外一个人想要它,而那个人的话,只要不过分,我都要帮他。”
兽神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道:“你是欠人的情,是吧?”
鬼厉默然片刻,道:“我的确欠了人情,很多很多,多到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不过这与你无关了。”他抬眼,肃容,向前缓缓踏出了脚步。看他的身影慢慢接近,兽神的瞳孔似微微收缩了一下。
火盆中的火焰倒映在鬼厉脸上,舞动得光影在黑暗与光明交界处颤抖,那个男人平静的道:“我无意与你为敌,不过看来这也是难免的了。”
兽神仰首发出“哈”的一声冷笑,道:“你以为你的道行,你能胜过我?”
鬼厉没有说话。
也没有停下。
低沉的脚步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没有风,可是不知为何,这个巨大石室中唯一的火焰突然开始摆动,光芒渐渐强烈起来。
黑暗处如幽冥,沉默而深不可测,不知道有多少恶魔妖灵,在那片黑暗凝视着这片光亮的人们。
鬼厉向着火光之中的兽神走去。
忽的,那团火焰陡然抬升,绽放出耀眼光芒,整个火焰体积也足足比刚才平静燃烧的时候大了数倍之多。熊熊烈焰之中,竟似乎传来了一声如龙吟一般的声音,远远回荡了出去。
随着这声龙吟,似乎整座巨大的石室空间都为之颤抖起来,那龙吟之声从低到高,从黑暗深处回荡传来的回音竟也不曾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拔越高,几成尖利啸声,到了最后,已是山呼海啸一般震耳欲聋。
鬼厉停下了脚步,因为面前的那团烈焰已经从火盆之中霍然腾起,挡在它的面前,而在那片炽热的烈焰之中,隐隐,竟似有一双狰狞的眼睛若隐若现,注视着他。
兽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火光之后,但他平静的声音却从火焰里清晰的传了出来,道:“这是南疆古老传承的一座法阵,名唤八凶玄火法阵,你若能破了他而不死,要做什么,我也随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几乎是在同时,一记怒吼从火焰最耀眼处迸发而出,那火焰剧烈颤抖变化,周围五尺之内的土地尽数为之脚劽,可想而知这火盆附近的炽烈程度。
强烈的热风从前方吹涌过来,鬼厉的衣服都为之向后飘扬,但他的脸色似乎却不受任何影响,甚至连爬在他肩头的猴子小灰,对这这炽炎也是三目注视,却并无畏惧与痛苦之色。只是,他们的神情是严肃的,任谁也知道,这只是开始而已。
第一块血色的凶神图案,缓缓在烈焰上空现身出来,那狰狞的面目与怪异的姿势,果然与当初在焚香谷玄火坛中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鬼厉盯着那幅图像,脸上慢慢出现了复杂的神情。
一幅接着一幅,依次亮起,血红色的光芒在烈焰的周围渐渐连成一块,成为了一个圆环形状,环绕着中心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最后的血红光芒,在火焰下方合拢的时候,突然,整个红色光环瞬间大放光芒,红光暴涨,就连其中的火焰似乎也被压制了下去,一股凶厉至极的厉气,诛仙官方站 www.zhuxian.info 凭空将降临这个空间。那团火焰深出,那一双若有若无的眼眸,也在瞬间放大。
“吼!”
震天一声怒吼,霎那间整座石室一起晃动,炽热的光焰如妖魔狂舞不休,疯狂摆动,那火焰深出,凶恶的巨兽披着一身烈火,咆哮着睥睨世间,现身出来。
赤焰魔兽!
曾经在焚香谷玄火坛中守护这座古老巫族传下的八凶玄火法阵的魔兽,再度现身,而第二次面对它的鬼厉与小灰,忍不住也微微变色,小灰龇牙咧嘴,趴在鬼厉肩头,对这那只魔兽,愤然怒吼了一声。
赤焰魔兽巨大的身躯从八凶玄火法阵巨大的光环之中不断出现,先是巨大的头颅,然后是肩膀,前脚,慢慢的,身子与后肢也缓缓现身,随着它的到来,整座石室之中的温度更是狂升不止,鬼厉的衣服甚至都开始出现了焦黄的趋势。
终于,最后一部分燃烧着烈火的身躯都出现了,赤焰魔兽这个庞然大物浑身被烈火包围着,站在鬼厉与小灰面前,鬼厉甚至只有这只凶恶魔兽的半只脚高,而在这只魔兽身后,那
八面凶神图像组成的诡异光环时而明亮时而闪烁,跟随在赤焰魔兽的身后。
仿佛是恶魔,在前方狞笑!
凶戾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开始在血液之中沸腾,甚至还依稀记得,上一次在焚香谷玄火坛那里,那一场惨烈的剧斗。
鬼厉没有动,他只是深深注视着眼前那不可一世的魔兽。
张牙舞爪的赤焰魔兽缓缓回过头来,一股炽热的热浪涌过,那双仿佛是在燃烧着的双眸,看到了鬼厉,还有他肩头的三眼灵猴小灰。
赤焰魔兽巨大的头颅停住了一下,片刻之后,它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嘶吼之声!
那吼声满含着愤怒,怨毒原强烈的复仇之愿!
炽热的火焰,瞬间如暴裂开来一般,从赤色的光芒几乎转为纯白,无数的火焰升上半空,形成熊熊燃烧的火球,不停的急速旋转,恐怖的头颅,霍然张开巨口,咆哮声中,一口咬下。
头未及地,这周围地面依然尽数龟裂,无穷无尽的烈焰如烈日落入人间,狂啸着扑下,将鬼厉的身影瞬间淹没。
那瞬间轰然而起的火焰,如一场人生狂欢之后的高潮,灿烂盛放!
而火焰背后。那双疲倦的眼眸里,却漠然看不到人生的半分悲喜了。
周围是一片黑暗,四下寂静,陆雪琪等人已经在这个古老的洞穴里行走了很久了,虽然他们一路提高警惕戒备,但走了这么许久,却没有遇到任何的袭击困扰。
黑暗之中,被柔和的淡蓝色光辉所笼罩的美丽身影,陆雪琪清冷的面容从黑暗中凝望过去,仿佛更似清丽得难以形容,在黑暗的衬托之下,诛仙官方站 www.zhuxian.info 似乎还多了一丝丝神秘幽冷的气息。
更仿佛那传说中在黑暗里悄悄绽放的黑百合,生长千年,绽放只有一刻。
身后不时注视又移开的目光视线,挥之不去,只是陆雪琪却似乎对此已然是毫无感觉了。她明亮的眼眸里,只是凝望着前方,虽然那里有不尽的黑暗,但在黑暗深处,却仿佛有她希望看到的东西。
她向前走去,不曾回头。
黑暗在她身前悄悄退避,然后又在她身缓缓合拢,那样一个柔弱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这般显眼夺目,甚至掩盖了她身后那些人的光芒,看去,仿佛是在独行。
忽地,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众人随即也听了下来,李洵警惕的向四周看了一眼,走了上来,正欲开口询问,忽地怔了一下,只见陆雪琪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其中似乎极为戒备。
便在此时,前方原本一直沉寂的黑暗,忽然有了异变,一阵若有若无的轻轻悸动,仿佛在黑暗中陡然出现,然后慢慢开始翻滚,变大,强烈……
黑暗中,竟似乎有什么缓缓聚集,似呼啸,似怒吼,但一切竟都无声。
片刻之后,来了,来了……
从远方不知名处,一阵强烈的震动,伴随着低沉的呼啸之声,隆隆从远方向这里传来,随即迅速变大,似这座洞穴深处,竟有不可一世的巨大灵兽,仰天长啸!
周围原本沉寂得黑暗,此刻竟如被点燃一样,开始逐渐沸腾,黑暗深处,不知有多少呼啸之声四面八方涌来,一时人人变色。
李洵退后几步,疾喝道:“围成一圈,小心戒备。”
焚香谷众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虽乱不惊,纷纷靠在一起,警惕地望着前方。
周围石壁开始慢慢的颤抖起来,似乎有某种巨大的力量开始缓缓散发出来,甚至连脚下的土地也有微微颤抖的趋势,前方黑暗之中,诡异的骚动更加强烈,仿佛呼唤着什么。
就在这几乎是山崩地裂一般的大变状况之下,陆雪琪的身影不知为何,却没有后退半步,远离身后那些严阵以待的同伴,她独自伫立在黑暗面前,淡蓝色的光辉前头,黑暗仿佛狰狞的面对着她,要将她随时吞没。
毫无征兆的,一股热浪,从黑暗深处猛然冲出,如排山倒海的巨涛在这古老洞穴中轰然涌过,陆雪琪全身衣裳与秀发瞬间同时飘起,只是她的身影,却没有半分动摇。
热浪吹在脸上的感觉,隐隐带着几分疯狂,更难以想象,这洞穴深处,那力量的源头,此刻是怎样的情景。陆雪琪没有说话,只是在这狂风中,凝视着前方猖狂而舞的黑暗。
热风正狂!
她却忽然抬头。
那风吹得她脸色如霜,只是那眼眸之中,竟仿佛有更加火热的眼神正燃烧着身心。
那黑暗深处,那黑暗的远方……
她霍然一声长啸,身形竟是在这地动山摇,热风狂涌之中,逆风而行,欲向着黑暗深处射去。
身后李洵,曾书书等人骇然变色,不解其意,李洵刚欲呼喊,却只见那淡蓝色光辉身影,如利箭离弦,竟没有丝毫的停顿犹豫,转眼已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哑然收声,半响说不出话来。
曾书书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洵没有回头看他。
热浪渐渐减弱了,周围那阵剧烈的晃动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一切都缓缓恢复了原状,若不是周围掉落的碎石瓦砾,几乎让人错觉,这只是黑暗之中的一场梦幻而已。
只是,那个已然消失的美丽身影,却明白无误地说明,这诡异的洞穴里,危机四伏。
李洵沉默片刻,镇定了一下心神,刚欲说话,忽然身旁一个年轻焚香谷弟子叫了起来:“有人,是谁在那儿?”
其余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向前看去,果然黑暗中人影一闪,竟是走出一个人来,看去身形苗条,走路时带着一丝妩媚,乃是一个美貌女子。
众人都为之一怔,一瞬间都以为是陆雪琪去而复返,李洵还险些大喜之余唤了出来,但话到嘴边,忽然他脸上笑容转为僵硬,慢慢变得铁青,眼中竟有仇恨之意,同时还有几分不可思议的冷笑,道:“原来是你……”
那女子听到人声,似也吃了一惊,抬头看去,脸色又是一变。
这女子容貌秀丽,娇媚入股,却正是金瓶儿。
第二十一章 追逐
只是此刻金瓶儿脸上神情竟是十分的疲累,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精疲力竭的样子,不过虽然如此,面对着这些正道弟子,金瓶儿却仍然还是露出了动人心魄的笑容,黑暗之中,她看去竟是分外的楚楚可怜。
“自然是我了,这位焚香谷的公子,怎么,我们不过见了几次面,你便对我念念不忘吗?”
李洵面上一红,退了一步,怒道:“谁与你念念不舍,你这个妖女,当初害了我燕虹师妹,如今正要向你讨要血债。”
说罢,李洵一挥手,身形如电,已是向金瓶儿掠去,曾书书在背后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而在他身旁的众焚香谷弟子迟疑了片刻之后,呼喝声中,纷纷也围了上去,一时声势颇为浩大。
金瓶儿哼了一声,眼里闪过讥嘲眼色,只是这许多仇人一起扑来,自已此刻又是疲惫之身,她自然不会去逞强相斗。只见她柔媚脸上,忽地闪过一丝刚毅,似下了决心,同时一声轻喝,右手边缘紫光泛起,杀气大盛。
李洵与金瓶儿交手数次,深知这魔教妖女的厉害,当下连忙留心戒备,同时发现身后风声嗖嗖,竟是多位师弟都蜂拥而上,李洵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出声喝止。众人一怔,纷纷停下身形,但便在这微微混乱时刻,突然间前头金瓶处紫芒暴涨,如一团紫色火焰席卷而来,李洵大喝一声,挡在众人面前,手中仙剑祭出,将这紫芒挡了下来。
只是这看似威力无比的法术,李洵挡下之后,却突然皱了皱眉,怔了一下,原先预料的威力竟然如一张薄纸般一碰即破,看似强大的法术瞬间消散,而紫芒背后,金瓶儿的身影不知何时居然已经重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李洵脸上铁青一片,恨声道:“狡猾的妖女,又着了她的道,我们快追。”
说罢,当先追去,身后焚香谷众人自然以他马首是瞻,纷纷赶上,曾书书半张了口,想说什么,但看看人影闪动,随即无力摇头,叹了口气,向四周小心地看了看,慢慢跟了上去。
李洵对金瓶儿似是极为愤恨,一路追踪而来,须臾不肯放松。其实以金瓶儿的道行本领,若是在平日随便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算计李洵在先,要想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对她来说也并非什么多难的事情。无奈此刻她却是极不走运,一来是在这似乎只是一条道的古老洞穴之中,避无可避,二来不久之前她刚刚与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也就是九尾天狐小白斗法一场,虽然没有受伤,并趁着小白与鬼厉纠缠之时好不容易脱了身,但却也是被小白那种古怪的法术给耗费了大量法力。
要知道小白乃是狐妖一族的老祖宗,一身道行修行只怕早已过了千年,其道行之高,妖术之强,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人物。金瓶儿虽然也是聪慧至极的女子,但终究还是在小白手下吃了暗亏,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一来不算丢脸,二来金瓶儿也并未受伤,小白也无心伤她,谁知却在这等虚弱时候竟遇上了李洵等人。
李洵这一路追来,片刻不得喘息,焚香谷名列正道三大派阀,李洵又是焚香谷主云易岚最得意的弟子,一身修行实不可小觑,金瓶儿几番用巧或全力奔驰,竟然仍无法躲过追在后头的李洵。时间一久,金瓶儿竟感觉自已开始慢慢胸闷,连呼吸也有些慢慢不匀了。
金瓶儿心中越来越急,自从进入这镇魔古洞之中,怪事是一件连着一件,先遇到那个神秘女子小白,后来鬼厉又与那神秘女子同时失踪,刚刚不久之前,这洞穴深处传来的异啸怒吼与炽热的至极的热浪,仿佛都说明这洞穴深处似乎已经有人动手斗法,然而金瓶儿几番思忖,却终究不愿贸然深入,毕竟对她来说,她可不像鬼厉那般愿意冒大险深入进去,鬼王宗和她关系虽然非浅,但也不到她为之卖命的地步。
只是此刻背后有人苦苦追逐,金瓶儿一路闪掠,也不知又向镇魔古洞深处飞进了多远。这一个古老山洞当真深得可怕,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只是感觉上这洞穴地势并没有严重向下倾斜的模样,却不知它到底通向何处。
黑暗中,耳边风声尖锐如刀声,不知何时开始,那阵阵阴风已经消失了,但是李洵的声音却始终跟在身后,不曾消失的过。
便在这时,前方黑暗之中,忽地竟有个模糊人影一闪,金瓶儿何等眼力,瞬间便看出来正是那个刚才让她吃了大苦头的女人,也就是九尾天狐小白。
而默默伫立在黑暗里的小白,似也发觉了什么,身上亮起了一道白色的柔光,缓缓转过身来。
“又是你!”小白皱了皱眉,向金瓶儿淡淡道。
金瓶儿去路被她挡住,不得已停了下来,刚才她已领教过小白的手段道行,委实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此刻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时她也为之变色。
小白脸上似乎心事重重,看了一眼金瓶儿,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仿佛是不愿让她过去,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间她又是一怔,转身向来路看去,然后忽地冷笑一声,道:“怪了,今日来这里的人可真是多啊!”
说话声中,李洵的身影伴随着呼啸从黑暗中掠了出来,待看清场中竟然又多了一个绝美的陌生女子之后,李洵显然有些警惕之意,没有立刻对站在前方的金瓶儿出手,而是站住了脚步。
小白向李洵看了一眼,忽地目光中一寒,似乎是认出了李洵,片刻之后,只听呼呼风声大作,李洵身后的黑暗中又不停闪动人影,却是其他焚香谷弟子赶到了,这些人道行不如李洵,速度也比他慢了许多。
小白目光在这些焚香谷弟子脸上和衣服饰物上转了一圈,忽地冷笑道:“焚香谷的人?”
这边金瓶儿看忍不住看了小白一眼,隐约听出小白对焚香谷人抱有不满之意,不禁心中暗暗高兴。而前头李洵一时摸不清小白虚实,而且他也不愿在此刻节外生枝,当下出声道:“在下李洵,乃焚香谷云易岚谷主座下弟子,不知姑娘是哪位?我等并无冒犯姑娘之意,只是这女子,”他一指金瓶儿,道,“她却是作孽多端,恶贯满盈的魔教妖女,我等正要将她除去,如姑娘没有其他事情,麻烦站在一旁,我等感激不尽。”
小白哼了一声,非但没有走开,反而慢慢向前走了两步,淡淡道:“我正是有意些事情,所以不能走开。”
李洵脸色一变,他身后众焚香谷弟子有几个已然怒声喝了出来。
李洵沉声道:“这位姑娘,你维护这个妖女,便是与焚香谷为敌,也是与天下正道为敌你可知道吗?”
小白“哈”地失笑,伸出白玉似的手掌,轻轻抚弄鬓边秀发,冷笑道:“与焚香谷为敌?与天下正道为敌?无知小辈,这些早就是你家姑奶奶几千年前玩剩下的了。”
焚香谷众弟子一起大哗,李洵脸上也是闪过怒容,只是他定力毕竟比这些弟子要好,而且一时摸不清楚这个神秘女子来历身份,反而是拦住了要冲的几个师弟,寒声道:“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请问阁下是谁?”
那里的小白却没有回答他,反而看去有些发怔,半晌之后,他似自言自语了两句,忽然却又是“扑哧”一声,竟是自已莫名其妙笑了出来,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姑奶奶……唉,好久没这么说话了,居然连自己听了都有些回不过意思来,真是……唉,难道真是老了吗?”
说着,她脸上笑容慢慢消失,怔怔出神,表情看去,竟仿佛有些出神起来。
金瓶儿在一旁为之哑然,一时不知这古怪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而前头李洵脾气再好,却也是被小白气得几乎要炸开了,怒道:“我好言劝你,你若再不让开,可不要怪我们得罪了。”说罢,他冷笑两声,道,“单凭你刚才那几句挑战天下正道的话,我就可以将你擒下,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小白慢慢抬眼,向李洵看了过去,深深看了看他,忽然道:“那个小姑娘。”
金瓶儿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小白喊了第二遍,这才怔了一下,愕然道:“你在叫我?”
小白哼了一声,道:“不是你,我又是喊谁?”说着,她轻轻摆了摆手,走上一步,动是挡在了李洵等人与金瓶儿的中间,道:“你走吧,这些人我替你挡着。”
李洵等人登时勃然变色,金瓶儿大喜过望,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连忙道:“多谢……多谢前辈。”
说完生怕这古怪女人反悔,连心闪身向前头黑暗中掠去,李洵等如何能让这杀人凶手再一次逃脱,刚要发力追去,却只见白色光辉一闪,瞬间一片光幕已然亮起,挡在了小白身前,将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诛仙官方站 www.zhuxian.info 片刻之后,金瓶儿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李洵直气得咬牙切齿,回头对着小白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那个妖女?”
小白微微一笑,似乎李洵的恼怒在她看来,反而更加令她高兴,悠然道:“我?我是谁你管得着嘛?至于说我为什么要帮她,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我看你们这些焚香谷的人不顺眼。”
李洵和他身后所有焚香谷弟子都怔了一下。一时哑然,都说不出话来,李洵忍不住问道:“这位姑娘,难道我们之前曾经见过吗,又或者我们曾经得罪过你?”
小白摇了摇头,微微翻眼,眼波流荡,如水一般,嘴角间更是挂着淡淡勾人魂魄般的笑容,道:“我们没见过,你们也没得罪过我,可是我啊……”她微笑道,似乎很是高兴地说道:“可是我就是看焚香谷不顺眼,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李洵等人当真是气得牙根都痒了,也不等李洵下令,早有焚香谷弟子怒喝着扑了上去,李洵也不阻挡,这女子如此辱骂和挑衅,若还不教训她一下,只怕焚香谷日后都无脸面做人了。
黑暗中,只见着十几道人影,从黑暗中纷纷跃出,向着那片白色光幕,纷纷扑去,而光幕背后,小白的笑容依然,只是眼光之中,更多了几分嘲讽之色。
风,伴随着急速掠过身影,化作尖锐的,清啸声在耳边不停呼啸,不知道有多少路途,在脚下纷纷消逝。陆雪琪飞驰在这古老黑暗的洞穴之中,向着前方那未知的神秘而去。
不知怎么,她虽然仍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可是在她心中,竟有种狂热一般的情绪,在她如冰霜一般的心里熊熊燃烧,如最热烈的火焰。
于是她飞驰,再也不顾其他。
身后的人影都早已消散,刚才掠过一个地方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感觉出,那里的黑暗中仿佛有个身影隐藏其中。只是这感觉转眼即逝,诛仙官方站 www.zhuxian.info 只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那暗中的人影仿佛有些异动,随后似发现了什么,竟然又消失了下去。
远远的身后,那阵阵呼啸而过的风中,不知是否有那么一声轻叹呢?
陆雪琪不知道。
这感觉她丝毫也不曾放在心上。
这样的一生,又会有多少的事,或人,值得你这般不顾一切呢?
如果没有,或许是悲哀吧?
如果有,那就不顾一切吧!
天琊神剑握在手间,绽放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如同最澎湃的心潮,轰然闪动。
那一片蓝色的身影,越飞越远,却又仿佛越来越近!
风,还在刮着。
前方的路,依然还黑着,只是,终究还会有个人,在这条路的尽头吧。
她飞驰,飞驰,飞驰着……
那一束,绿色的光芒,在前方缓缓亮起,陆雪琪终于看到了黑暗中第一束的光亮,远远地,在黑暗中,如一个寂寞的幽灵轻轻徘徊。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瞬间,天琊神剑上所有的光辉都收敛了起来,如悄悄(隐藏的害怕的)女子。只是黑沉沉的黑暗缓缓涌上,将她的身影吞没,掩盖过去。
她在黑暗中,默默凝视那一盏绿色之光,在那绿光的背后,会是什么等待着她?
是失望,还是他?
若是他,又怎样?
她竟为之而犹豫,而踌躇,那充盈心间的狂热如火焰,依然燃烧而不曾消失,只是那火焰深处,竟还有几分幽幽的酸楚。
她凝视了很久,很久,慢慢地,移动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是畏惧吗,是退缩吗?
这一生,还有你不能面对的人吗?
不能,还是不敢?
缓缓地,有窒息的感觉,黑暗在周围狞笑着,谁在前方?命运从来不善微笑,谁又能这般容易战胜自己。不曾畏惧生死,不曾害怕时光,可是谁能免,完全面对深心?
黑暗里,一片寂静。
她仿佛又要后退。
看不见的容颜,又是怎么样的痛楚?
忽地,那炽热的热浪陡然出现,在那绿色的幽光背后,传来巨大的轰鸣。
赤色的火焰,仿佛狰狞的凶手,在这世间猖狂地狞笑,咆哮的声音,震慑着世间万物。脚下的大地与周围的岩壁,再一次开始纷纷震动,大概是因为接近的缘故,颤抖的大地震动得更加厉害,简直令人无法想像,在那火焰深处,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火光远远倒映,双眸在黑暗中霍然闪亮。
燃烧的,仿佛是眼眸吧!
淡蓝色的光辉,突然再次闪烁,从黑暗中迸发出来,热浪滚滚之中,那一个美丽身影迎风而立,秀发飞舞。
“轰!”
巨大的咆哮与大地的震颤如雷神一般让凡人惊惧,整个洞穴都仿佛在颤抖,无数的落石在身边落如细雨,只是那个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她飞驰,在那如末日一般的景象中,在越来越疯狂的落石之中,飞驰着,向着那火焰深处,最亮的地方,飞驰而去!
第二十二章 恐怖
坚硬的地面,在炽热的火焰燃烧之下,甚至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熊熊烈焰,从赤焰魔兽的巨口不不断喷射而出,简直有毁灭一切的气势,将这个巨大的石室空间,变成了一个恐怖的火海。
鬼厉的身影,从一开始就消失在了火光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喷吐出一波如山火焰之后,赤焰魔兽那燃烧的双眼向着那火海深处狠狠注视着。似乎在找寻什么,暂时停顿了下来,炽热的火焰依旧在地面上燃烧着,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沸腾。
然而,鬼厉与他户头的那只猴子小灰,却同时消失不见了。
难道他已化为灰烬?
片刻之后,答案出现了。火海上空,竟凌空出现了鬼厉身影,刚才那瞬息之间,鬼厉几如妖魅一般,竟闪身到了赤焰魔兽的上空,完全闪开了那可怕的烈焰。
此刻,在他的手中,重新现出那闪烁着青色光芒的噬魂魔棒,在一片火光中,他的脸色凛然而从容。
猴子小灰在他的肩头,对着下方那只巨大的魔兽,忽地龇牙,咆哮了一声,显然对着这个老对手,它也有些激动起来,纵然是猴子, 但在鬼厉身边如此之久,那血液之中,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些噬血珠刚烈凶戾的气息吗。
赤焰魔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声音远远回荡了出去,仿佛雷鸣一般,随即,那巨大的身躯霍然腾空而起,瞬间周围的气息几乎都被灼热的烈焰蒸发殆尽,只剩下了酷热。那闪烁着凶戾火光的巨体,轰然而至。
这一次,鬼厉却没有闪避,看着那比自己身躯大了无数倍的上古魔兽,他的眼眶中似掠过奇异光芒。而在赤焰魔兽扑来的身躯背后,那的八凶神像游光圈,依然追随在它身后,缓缓转动,明亮不定,如一只神秘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这一场搏斗。
噬魂魔棒顶端,噬血珠表面上暗红色的血丝在片刻之间,一丝丝全数亮起,迎着那飞扑而来的火躯,鬼厉非但没有后退,这一次竟当面迎上。
赤焰魔兽似乎也未曾想到这婆婆的人类竟然与自己当面对抗,反是身躯微微一窒,但随即火焰更甚,咆哮巨吼声中,一口咬下。
巨大的火花如天妹落雨,纷纷而下,但落到鬼厉周身三尺时候,竟遇到无形屏障,尽数被弹了开去。与此同时,鬼厉依然掠至赤焰魔兽的向前,那一双燃烧着炽热火焰的巨目,几乎就在他的身前。
鬼厉在重重烈焰包围之中,身旁的小灰发出了一声尖啸,噬魂魔棒向前,对着赤焰魔兽的头颅,刺了过去。
那青色的光芒,瞬间大盛,如火光中迸发的灿烂莲花,随即,那莲花深处,竟似又开出鲜血般艳丽无匹的红……
鲜红!
噬血珠在热烈的空气中,仿佛也在微微颤抖,灌注其中的力量,有多少年未曾如此强大,那青色的气息,在珠体深处急速旋转,仿佛咆哮着渴望杀戮。
那分明是一片火海,但周围的温度却在瞬间冷却,冰冷的气息从天而降,笼罩了赤焰魔兽。第一次,这只古老的守护神兽在惊愕之中本能地感到畏惧,但更强大的本能,却促使它发出更凶恶的咆哮,再次向鬼厉咬下。
那巨头扑下之际,熊熊烈焰轰隆而落,便在这个时候,鬼厉将噬魂魔棒深深刺进了赤焰魔兽那嘶吼的口中。
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依旧??炽热,但一股冰寒,却仿佛是从人心深处,就那般散发出来。不知何时开始,小灰还是趴在鬼厉的肩头,身躯也没有变化,但那三只眼睛之中,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已经变成了红色,看去刺眼至极。
而此刻看着赤焰魔兽在鬼厉噬魂一击之下,长势瞬间闪现,小灰更是面露狰狞之相,向着那赤焰魔兽,跨出獠牙,狞笑了一声。
转眼之间,轩辕的温度继续下降,赤焰魔兽身上的高温也随之退却,仿佛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畏惧眼神,赤焰魔兽那燃烧着火焰的双眼中竟闪烁着恐惧。
凌空虚立的鬼厉,缓缓抬头,从他手中的噬魂魔棒之上,红色的火光充斥了整根法宝,似乎正一点一滴毫不留情地将赤焰魔兽的精华,尽数吸来。
鬼厉面上似微微有痛楚之色,脸上也呈现出一层赤黄之光,但在闪现三次之后,随即被一层金色的光辉所掩盖。
赤焰魔兽再也无法支撑巨躯,从半空中颓然摔下,刚刚在片刻之前还不可一世的怪物,此刻竟然已变成了这般软弱景象,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难以置信。石室里的火焰在迅速地消散着,温度也下降得极快,取而代之那高温的,是从鬼厉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冰寒,且带着一丝邪恶气息的味道。
赤焰魔兽倒在了地上,身上原本熊熊的火焰此刻已然所剩不多。远远看去,这只守护魔兽似乎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在充满恨意地注视着缓缓落下的鬼厉之后,赤焰魔兽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巨大的身躯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只是它的身躯虽然消散,但半空之中那个神秘的八凶神像光圈,却没有消失,而且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刚才那一场斗法的影响,已经明亮不定,缓缓自转着,慢慢后退,最后,停留在了重新现出身影,依然坐在地上的兽神身前,那一座古老火盆之上。
火盆中,火焰静静燃烧着。
在一片被鬼厉那噬血珠妖力笼罩而来的冰寒气息中,这是惟一的火焰与光明所在,它似乎完全不受鬼厉妖力的影响。
鬼厉重新落到了地上,但他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望着那片依旧燃烧的火焰,他的瞳孔似乎还在微微收缩。
那神秘的光圈,缓缓转动着,八个凶恶狰狞的神像,依次亮起,暗淡又明亮,仿佛在神秘地诉说什么!
光圈之下,是兽神那带着深深疲倦却依然微笑的脸庞。
“啪,啪,啪……”
兽神轻轻拍掌,温和地笑了,道:“厉害,厉害,想不到你竟有如此道行,和这等厉害的法宝,我虽然早料到你道行不低,但却也没想到竟高到了这等地步。”他低低叹息了一声,仿佛有些自嘲,道,“我好像总是错了,不是吗?”
鬼厉望着他,缓缓道:“这次出现的赤焰魔兽,虽然声势惊人,但威力却实比不上当日在焚香谷玄火坛里的那一次。”
兽神看着鬼厉,没有说话,但眼神之中,却慢慢有了赞许之意,点了点头。
鬼厉淡淡道:“这赤焰魔兽,分明正是这巫族传下的八凶玄火法阵的护阵灵兽,所以只要这法阵所在,尚能启动,便能召唤出这一等一的魔兽。只是赤焰魔兽乃是被拘禁在阵法之内的魂兽,阵法所含玄火之力越大,它的威力便也越大。”
他看了一眼兽神身前的那只火盆,道:“这只火盆,可是传说中能聚天地离火精华的‘聚火盆’?”
兽神笑了一下,道:“不错,正是聚火盆。”
鬼厉点了点头,淡然道:“有这聚火盆在,你便能以其中离火之力驱动玄火,启动法阵,召唤赤焰魔兽,但这法宝虽然神奇,却未必比得上在焚香谷玄火坛中地下,那炽热熔岩上千年的充实火力,持续不断地供给法阵,所以你此番召出的赤焰魔兽,虽然看去威势很大,但只不过是空有躯壳罢了。”
“哈合,好,好,”兽神大笑,抚掌道,“好一句空有躯壳,说得好,可惜这世间能说这一句的,除了你,却不知还有何人?”
鬼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至少,将你打成重伤的那个人,有资格这么说话。”
兽神面容忽地一敛,面色沉了下来,目光也变得阴冷,向鬼厉看去,鬼厉直视他的眼眸视线,坦然相对,却也感觉到一阵摄人气势,从那个看去病弱的身体上散发出来。
兽神看着鬼厉,慢慢地开口,道:“我听说,那个打伤我的人,似乎跟你也有几分过节吗?”
鬼厉脸色登时也为之一变。
两个男人对望着,都没有再说话,但这个石室之间的气息,却仿佛已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他们二人似乎同时若有所觉,兽神微微抬眼,鬼厉却是转过身子,向这个石室的入口处,望着。
那一眼,在黑暗中如惊鸿掠过,在心间划下了痕迹……
赤焰魔兽已然消失,整座巨大的石室中,重新又是陷入了黑暗,只有兽神向前那个火盆里,还有一团火焰静静燃烧,照亮着附近小小地方,发散着些许光亮和温暖。就连在火盆上方缓缓转动的八凶神像光圈,也并没有多么耀眼。
可是,就在那个瞬间,在那黑暗的深处,一个身影,被淡蓝色温柔的光辉轻轻笼罩着,静静伫立在那里。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一个怔然的片刻,就像已过了千年万年。
怔怔地,看着她。
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陆雪琪的手,在黑暗微光里,显得很是苍白,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抓着天琊的缘故。但是她的容颜之上,却仿佛没有丝毫激动的情绪,一如当初初见面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
她慢慢地,走近。
走到他的身旁,站下。
没有说话,没有言语,她的眼眸之中,此刻只剩下那团火焰倒映的光影。那一刻,又是过了多久的光阴?”
兽神默默地看着这一男一女有些奇怪的举动,却什么也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在他那永远也看不清的眼睛中,闪烁的复杂神情,却又有谁能够明白呢。
和他,并肩站着。
陆雪琪的眼,从走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鬼厉,半晌之后,在静默已久微微有些怪异的气氛中,只听见她低低地,平静地,诛仙官方站 www.zhuxian.info 却仿佛那平静之中更有着一份说不出的情怀,道:“原来……当真是你……”
鬼厉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面对面前这个女子那婉约而美丽秀气的绝美容颜,良久之后,他所做的,却只有一件事而已。
他向着她,慢慢——微笑。
然后,他站到她的身旁,并肩站着,深深呼吸,那一般从胸膛深处回荡的火焰,仿佛温暖了整个深心。
陆雪琪似感觉到了什么,徐徐地,她的脸竟有些苍白中隐隐的红,可是,她却没有任何遮掩,她只是——在冰霜一样的容颜上,向着前方,向着那团热烈的火焰,倒映在她眼中的火焰,微微笑了。
那样,温暖的笑容!
两个身影,并肩站着,看着兽神,面对着这方今世上不可一世的魔头。
兽神的眼中,却有痛楚一般的神色掠过,慢慢低下了头。
火焰静静地燃烧着,石室里的景象,似乎在火光中显得有些朦朦胧胧了,三个人的身影,伫立了许久。
考虑到,兽神重新抬起了头,目光在陆雪琪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落在了鬼厉身上,忽然道:“你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鬼厉一怔,不曾想他竟然会说出这样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道:“什么?”
兽神的脸上有着很深很深的倦意,淡淡地道:“你们两个无论是什么目的,反正都要与我一战,若是死于我手,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我败了,也不怪你们,只希望你出了这个古洞之后,替我做一件事。”
鬼厉道:“你说。”
兽神默然了片刻,道:“你记得洞口有一尊石像吗?”
鬼厉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情,缓缓点头,道:“是。”
兽神声音变得低沉,幽幽道:“若是你有机会出去,便替我采一束她当年最喜欢的百合,放在她面前。”
“百合……我知道了。”鬼厉慢慢点头,只是他的口气之中,似乎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陆雪琪感觉到了,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
兽神摇了摇头,似乎自嘲般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鬼厉,微笑道:“不过你们呢,若是你们留在了这里,再也没有机会出去的话,你又会有什么心愿呢?”他目光从鬼厉身上又缓缓落在陆雪琪脸上,微微笑着,眼中仿佛还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道:“你呢,你也有什么心愿要讲吗?”
鬼厉沉默,陆雪琪也没有说话,过了片刻,陆雪琪悄悄向鬼厉看去,只见他的脸上,却是隐约复杂的神情,带着几分痛苦。
她深深呼吸,忽然道:“我没有更大的心愿了!”
这一句话,她虽然口气平淡,便说得却是斩钉截铁,更不给自己半分回旋余地了。
或许,她也真的不想,再也不想,给自己什么余地了吧!
鬼厉的身子,震了一震。
然后,他看向身旁的那个女子。
深深凝望。
不曾言语。
兽神看着陆雪琪,眼中的却是越来越亮,忽然间,他双手一拍,虽然身子还有几分摇晃,但他依旧还是站了起来。鲜艳的丝绸衣襟在他身边席卷过去,饕餮也站了起来,在主人身边低声嘶吼。
“好,好,说得好!”
兽神对着陆雪琪,眼中慢慢散发出的,竟是一种莫名的狂热,“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世间女子,果然还有如她一般的。
他仰天长笑,状若癫狂,在笑声末了,却犹如哀嚎,带着一点呜咽,随着他的身躯晃动,一股莫名的气氛缓缓升腾,原本深表而缓缓自转闪烁的八凶神像光圈,突然转速开始迅速加快,同时八个神像同时亮了起来。
那仿佛来自远古神魔的古老凶戾气息,与前番赤焰魔兽截然不同的恶魔咆哮,瞬间弥漫开去,那个古老火盆中的火急在妖力催持之下,再一次地,缓缓变大。
而这一次,那团燃烧的火焰,竟然缓缓离开了火盆,犹如镶嵌在那个神秘的八凶神像光圈之中的身体,与八凶神像一起升到了半空,熊熊燃烧。
你说得对,我召唤出来的赤焰魔兽的确因为玄火之力不足而不如玄火坛的那座法阵,“在光圈之后,兽神苍白的脸上涌现出红色的光润,似乎因为这绝世妖力的降临,他也为之复苏,”但是这里的法阵,却是当年玲珑亲自布下,远胜过玄火坛的那处遗迹的法阵,这奥秘之处,就让你们看看吧。“
他凄厉的长笑声中,整个身躯飘浮到半空,缓缓融入了那团越来越盛的火焰之中,终于消失不见,地面之上,饕餮大声咆哮着。
下一刻,那八面凶神的神像之上,陡然间,所有神像的眼睛如充血一般,都起了红色的光芒,如恶魔重新醒来,刹那之间,漫天神魔一起狂呼,尖锐啸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那团火焰越烧越烈,火焰深处,开始不停发出隆隆如雷鸣一般声响,焰心渐渐转为纯白之色,即使隔了老远,以鬼厉与陆雪琪之道行修行,竟也感到难以忍受的酷热。
而在漫天魔啸之中,回荡着神秘的咒语之声,那咒语晦涩而悠长,古老而艰深,仿佛远古的先民,膜拜着神明,用尽全身心的信仰灵力,召唤着那梦寐中的神明。
巨焰,焚烧!
那咒语突如疾风骤雨,撕裂人心,在声声如敲打心灵的咒语声中,突然,一股巨大而锐不可当的威势,从那巨大的火焰深处猛然散发出来,那威力竟是如此巨大,鬼厉与陆雪琪竟不能抗拒抵挡,被迫向后倒飞了出去。
是什么可怕的咒文,又是召唤来了何等恐怖的灵物,竟有如此的威力?
一时之间,鬼厉与陆雪琪齐齐为之变色,这哪是是人力可以抵挡的力量?
那火焰疯狂地焚烧,烈焰在半空中如妖魔狂舞,迎接着这火焰深处的恐怖到来。最炽热的地方,几乎是纯白的焰心,忽然,在剧烈的闪动之中,似某种生物,缓缓喘息,睁开了眼睛。
瞬间,周围古老坚硬的岩壁纷纷碎裂,地面上现出无数条巨大的裂缝,并从裂缝深处,更透出了赤红色的光芒,仿佛脚下,就是恐怖的火山熔岩,那将喷发。
而那喘息之声,犹如一声龙吟,在这个空间中——回荡!
第二十三章 八荒火龙
  镇魔古洞,洞口。
  玲珑巫女神像之前,黑木默然伫立,而凶灵黑虎似乎也沉默着,站在他的身后。陆雪琪等人已经进去很久了,更不用说之前鬼厉等人,而这么长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那个古老洞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们两个兄弟,似乎都没有表现出关心的样子,在他们眼中,似乎只有那一尊玲珑巫女的神像。
  突然,在这一片静默之中,脚下的大地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隐隐的轰鸣雷声,竟是从那镇魔古洞之中传了出来。黑木身子一震,转身与黑虎对视一眼,但还不等他们想个明白,更大的异变,已经发生。
  原本黑沉沉的天空苍穹,笼罩在焦黑山峰上空的黑云层中,突然射出了一道金色光芒,如利剑一般,从天而降,刺穿了沉沉黑暗。紧接着,厚厚黑色云层的边缘,都开始透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如同替这黑云镶嵌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隆隆雷声,千万年来,重新在这座被诅咒的山峰上空响起,云层开始疯狂地涌动,似乎有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在不断地苏醒,让天地也为之动容。
  黑木与黑虎怔怔望着这天地异变,忽然间,黑木一转身,迟疑了片刻,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低声道:“阴风……,也消失了。”
  黑虎巨大的身躯,凝视着那洞穴深处,深深黑暗里,再也没有了阴寒刺骨的阴风,取而代之的,是炽热翻滚的热浪。
  “怎么回事,里面出了什么事?”黑木的声音隐隐有几分激动,但是被黑布笼罩的面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见他死死盯着那个镇魔古洞。
  与他相反,黑虎面对这些异变,表情却十分的复杂奇怪,似乎有说不出的欢喜,可是那白色烟雾构成的脸上,竟然还流露着一丝哀伤。
  “是火龙,八荒火龙!”他淡淡地,低声道。
  “什么?”
  黑木不能置信地急转过身,盯着黑虎,道:“你说什么,八荒火龙,这世上出了娘娘之外,如今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能够召唤八荒火龙?”
  黑虎目光苍茫,慢慢转到那尊石像之上,半晌之后,道:“本来是没有人的,因为那召唤的咒文与万火之精玄火鉴,都早已失落了,可是,”他笑了笑,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黑木,道,“可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曾经领悟了巫女娘娘她全部的巫法咒文,而娘娘生前唯一布下尚存并能召唤八荒火龙的八凶玄火法阵,又恰好就在这里。”
  黑幕怔了一下,没有说话,半晌之后,颓然摇头道:“原来他……竟然还有这一手。可是八荒火龙乃毁灭万物之凶物,他召唤着之神兽,难道忘了当年娘娘是用这火龙将他生生焚灭的吗?”
  黑虎淡淡冷笑了一声,道:“谁知道,我只记得娘娘当初走的时候,弥留之际亲口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黑木一震,道:“什么?”
  黑虎脸上现出浓浓的恨意,霍然转身,看着那异变越来越是明显,震动越来越大的镇魔古洞,冷笑道:“娘娘交待过,日后无论在过多少年,一旦火龙复生,在此降临,便是这一场冤孽结束之时!”
  黑木喃喃念了一遍:“冤孽结束之时……”忽地,他脸色一变,道,“难道娘娘他早已预料到了?”
  黑虎没有理会他,对他来说,在这炽热之风越来越烈,天际风云翻滚,金芒乱闪,天地乱象纷呈的时刻,他的眼中,只有那尊石像。
  他慢慢移到石像前,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低声道:“娘娘,娘娘……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您别着急,在等一会儿,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黑虎就来找你,从此永远侍奉在你的身旁。”
  黑木木然地望着这位前世的兄长,然后,他仰天眺望。
  那天,还给他的,却是一个当头雷鸣!
  “轰隆!”
  风云更急了,大地震颤得越发强烈。
  镇魔古洞甬道之中,曾书书后退半步,避开了一道闪烁冲来的白色光体,躲在一旁,但同时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自从李洵等人不知怎么就突然在这镇魔古洞之中惹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偏偏这个看去比金瓶儿还妖媚几分入骨几分的女子,道行却是高得不可思议,李洵等焚香谷弟子一拥而上,却被她用一个古怪之极的道术尽数给当了回来,而此刻全部的人都被这个女子施展的一个法术给困住了。
  那是与小白困住金瓶儿所施展的一模一样的法术,神秘的白色光球向着人群冲去,焚香谷弟子们用各自的法宝将只击飞,却不料这法宝竟然越打越多,刚开始还没什么,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这洞窟之中已然到处都是白色光辉的笼罩范围之内。焚香谷弟子众多,见机应变之能由不如金瓶儿远甚,那白色的光体几乎是一转眼间就衍生出了无数个出来,纷纷在半空之中横冲直撞,将这些最开始还想将小白捉住好好责罚的焚香谷弟子,打得是叫苦不迭。
  眼看着焚香谷弟子陷入困境,曾书书总无法袖手旁观,只得加入战局,无奈白衣女子道行奇高,曾书书也无法追到她,相反很快也被许多白色的光球包围住了。不过曾书书毕竟机灵过人,才几个回合,登时便知道其中有异,连忙大声提醒旁边焚香谷弟子不可乱斩这些白色光球,众人这才醒悟过来。
  只是虽然如此,这白色光体已经漫天都是,将这些正道弟子围了个严严实实,东一个射来西一个撞,人人手忙脚乱。
  小白慢慢从天而降,落到地上,看着前方白光闪烁,焚香谷众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出了一口长气。她虽然得道千年,但决然不是什么慈悲为怀,虚怀若谷的仙家人物了,被焚香谷在玄火坛中禁锢了数百年,这一口恶气当日虽然轻轻放过,但不找焚香谷的人麻烦,已经是焚香谷弟子烧高香了,如今居然送上门来,偏巧她正与鬼厉一席谈话之后,心情正坏,可谓撞到枪口之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春风得意的小白心中竟是一凛,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悸感觉,从内心深处猛然冒起,心口更是不由自主地猛跳了几下。
  一股古老而狂暴的力量,在前方,在这个镇魔古洞的深处,缓缓升起,仿佛沉眠了千年万年,终于第一次苏醒。而只不过着苏醒的开始,竟然以让天地为之变色。
  隆隆雷声,从大地深处缓缓传来,剧烈的震颤,随即从远方如波涛一般涌来,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这一次,无数巨大的石块都开始纷纷落下,似乎根本无法承受着巨大的力量重生一般。
  所有的人,大惊失色,仓皇之中,曾书书用尽全力,大声招呼李洵,喊道:“李师兄,这里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先出去为妙!”
  李洵脸色苍白,一剑击飞一枚冲来的白色光球,只是心乱之下用力稍大,那光球被他击飞数尺远后,却又分成一模一样的光球,重新在半空之中积蓄力量,眼看又要重新冲来。不过自从这异变陡生之后,小白似乎心有旁顾,催发道术也慢了许多,这些光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一直被逼迫得紧的李洵脸上青白相间,忽然一咬牙,大声喝道:“都出去,我断后。”
  说罢,飞身而起,登时剑芒大盛,一时将大部分白色光体都挡了下来,焚香谷众人向来对他敬重,闻言之后,再看看周围情况,的确也并非久留之地,当下众人纷纷向洞口方向奔逐。只是李洵却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曾书书飞掠过来,替他连着挡下了数枚白色光球的撞击,大声道:“李师兄,你怎么不走?”
  李洵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道:“可是……陆师妹还在里面。”
  曾书书眉头一皱,怒道:“陆师妹她道行深厚,未必有事,你这般坚持,只怕误人误己。”
  李洵脸色变了几变,却只见周围震动更加强烈,落石趋势经过这么许久,非但没有减弱的样子,反而更有加剧之势,他长叹一声,终于还是向后飞掠而去。
  曾书书向那洞穴深处看了一眼,也随之而出去了。
  那些人的对话,每一句都落在了小白耳中,只是对她来说,却仿佛除了淡淡冷笑,什么也没有打动心弦,空洞中的白色光球运动速度越来越慢,在李洵和曾书书身影也迅速消失之后,失去了目标的白色光球逐渐在半空之中停顿下来,然后渐渐聚合,缓缓融合,逐渐重新结成了一个白色光球,向着小白飞来。
  小白缓缓转身,向着洞穴深处凝望着。
  那股古老巨大的力量,仍然在不断加强着,小白甚者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一股蕴含着无比强大的毁灭之力。周边的岩壁仍然在不断颤抖中剥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在轰鸣声中纷纷摔落在地上,只是在她身影三尺之内,并无一块石头能够击中她的身体。
  白色光球飞回到了她的身旁,如一个小小的精灵,在她身边飞舞旋转着,似乎在揣摩主人的心意。
  而主人茫然若失的脸上,有的却只是担忧与失落。
  那深深黑暗之中,就在此刻,轰然泵发出一声怒吼,如巨龙长啸,龙吟对天。
  那一股神秘的古老力量,终于完全苏醒了!
  巨大的石室,完全被强烈的火光所笼罩了,先前的黑暗被彻底驱逐出去,找不到一丝阴暗的地方。这光亮,远远超过了世间任何的光芒,甚至令人感觉,连天际烈日降临,只怕也不过如此。
  曾经不可一世的赤焰魔兽,如果与之相提并论,简直如一点萤火而已。
  在这恐怖的力量之中,最炽热的地方,无疑就是那个仍然存在并且急速转动,闪烁着诡异光环的八凶神像光圈了。那里,兽神曾经融入的火焰越来越白热化,漫天神秘的咒文,也越来越急。
  不停扩张又微微收缩起伏的焰心,仿佛一个孵化的赤焰之卵,孕育着某种可怕之物,而随着周围温度的持续急速升高,那古老而神秘的所在,正一点一滴地凝聚着失去千万年的力量,重新降临到这个世界。
  陆雪琪和鬼厉两个人,已经被完全挤压到了石室边缘的墙壁之上,太过强大的烈焰之力,仿佛正在烘烤着他们的身心,榨取着他们身体里每一滴水分。
  没有汗水,因为每一滴汗水还未流出便已汽化,熊熊烈焰之中,倒映着他们通红的脸庞。
  陆雪琪忽然若有所觉,向身旁的鬼厉望去,那个男子,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掌。她没有任何的惊愕讶然,即使是在这绝望的火海面对那未知的神秘力量。
  手心里,指尖上,传来了温暖。
  曾经熟悉过吧,十年前曾经这样吧!
  那一场黑暗中紧握的手的过往!
  鬼厉身子移动,离开了两个人靠着的墙壁,挡在了陆雪琪的身前,淡青色的光芒,中间闪烁的是隐隐的金色光辉,从他手边闪起,形成了一道光壁,挡在了身前。
  顿时,酷热之意减轻了许多,只是鬼厉的背部确实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他深深吸气。
  忽然,那只在他掌心的手,用力握住了他,从他的身后,淡蓝色的光辉泛起,起初,与那青色的光芒似还有些冲突,格格不入,但很快地,两道光芒融为一体,结成了更强大的光壁,抵挡着那恐怖赤焰的火焰。
  男人的肩膀,男人的背,默默地站在身前,陆雪琪紧紧握着手,嘴角边,在那漫天火光之下,有淡淡的笑容。
  突然,那冗长的咒文停止了,有那么一刻,仿佛一切都瞬间凝固住了,所有的火焰,漫天的火焰,鬼厉与陆雪琪奋力抵抗的身影,还有那半空中旋转不休的八凶神像。
  最炽热的火焰深处,缓缓裂了开去,从一道细缝,慢慢变大,从一个人大小左右的缝隙,变成了数倍之巨的空洞,在这漫天耀眼火光之中,那条裂缝里,竟依然是不可思议的最深沉的黑暗。
  然后,似什么东西,在那裂缝深处,冷冷的,向这外面的世界注视了一眼。
  一股凶戾充斥着让人发疯一般的绝望,瞬间掠过了这石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刻,如受到最疯狂的刺激,全部的火焰瞬间迸发出最热烈的光芒,龙吟越来越亮,如一场狂欢不止不休,那火焰深处,龙吟声轰然而起,带着恐怖,带着绝望,那古老的神明灵物,从另一个世界降临其中。
  巨大的头颅,慢慢伸了出来,如烈日一般耀眼而无法直视,那分明是沐浴在烈火之中的巨大古老火龙,每一处地方,都是火焰。
  巨大的龙头,仿佛就已经占据了所有的空间,鬼厉与陆雪琪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不可一世,几乎超越这世间存在的生物,甚至忘了抵抗,只是凭借本能,两人的法宝结壁勉力抵抗着那汹涌而来的火焰,只是,那令人窒息的威势,却仿佛已宣告了他们的命运。
  八荒火龙!
  南疆古老巫族传说之中,毁灭世间万物的可怕凶兽,八凶玄火法阵最终极的召唤灵物,终于在千万年之后,重现于人世间。
  巨大的龙首,在烈焰之中缓缓转动着,并没有立刻毁灭什么的举动,被烈焰包围的它,从巨大的犄角到口中的獠牙,都呈现出一种在极高温度中才能闪现的神秘的红润透明之色。
  巨龙第一次深深的呼吸,便晃动了整座石室的剧烈颤动,仿佛这个空间,对它这样强大的生物来说,不过是一个狭小的地方,甚至它连身子,到现在也仍未出来过。
  在龙首的背后,那转动的八凶神像光圈,似乎隐没在八荒火龙耀眼的光芒之中了,若隐若现中,那巨大的光圈似乎也在微微颤抖着。
  是因为这火龙那令人绝望的力量?
  还是那附身其上悠久之前的回忆?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会再去想那个了,因为此刻,似乎慢慢适应了刚刚苏醒之后,那异样感觉的巨大火龙,龙首之上,红润透明的巨大眼眶里,燃烧的烈焰缓缓升高,龙头也随之慢慢转动过来。
  片刻之后,这恐怖的龙头,正对了这石室之中,那紧靠在角落里奋力抵挡的两个人影。
  “吼!……”
  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第二十四章 末日
  那一声嘶吼,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因为在漫天呼啸的热浪火焰之中,恐怖的八荒火龙的龙吟之声,听起来竟似乎有些遥远。而鬼厉和陆雪琪所直接面对的,是怒涛一般喷射而来的巨焰,还有脚下曾经坚硬的地面,此刻却完全崩溃了一般变成熔岩地狱,巨大的裂缝无数,赤红的岩浆在脚下奔腾咆哮,如浪花潮汐一般飞溅,打在残留的焦黑岩块之上,不听的灼烧着,发出咝咝的声音。
  滚滚火焰,铺天盖地,转眼已到了面前。
  在这绝望的气息中,仿佛已经无法呼吸。
  被映得通红的脸庞,鬼厉额角似有青筋闪现,在那巨大的洪涛面前,他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噬魂魔棒离开了他的手掌,漂浮在他身前半空之中。与此同时,鬼厉的双手结成类似佛家法印之结印,但从掌心中泛起的却并非天音寺佛门真法惯常所有的庄严肃穆金色光辉,而是略带了一丝诡异的暗红之光。
  在他的法力催持之下,噬魂猛然间直立起来,竖立于虚空之间,顶端噬血珠上,随着鬼厉手中法印结成,飘起了佛门金色的真言。而在鬼厉胸前与噬魂之间的地方,紧贴着噬魂魔棒,在虚空中空气似缓缓扭曲,慢慢凝结成了一个太极图案。
  而在这个太极图案之间,闪烁的竟也非青云门道家真法的清光,而是混杂了魔教异术的种种异象。世间最强大的几门修真法门,终于是第一次,同时在一个人身上领会贯通地施展出来了。
  天琊余光之下,陆雪琪默默站在鬼厉身后,凝视着全力以赴的这个男子,和他一起*对了前方,那恐怖的火龙!天琊淡淡的蓝色光辉,在鬼厉的身后散发出来。
  她的秀发,在滚滚怒涛余风之中,飘扬!
  下一刻,炽热无比的烈焰撞了上来。
  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火一般,如置身洪炉,身受炼狱之苦,无尽的赤焰在耳边轰然狂啸,仿佛无穷无尽的手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拉扯着身躯,要将她粉身碎骨!
  全身颤抖!
  然而,在狂涛一般的烈焰火海之中,却仍有一点异光,在被淹没之后,顽强地,在火海里挣扎闪现出来。
  噬魂!
  金、青、红三色光芒,同时从噬魂上散发了出来,凝结成无形之壁,在这末日一般的疯狂之海中,保卫着主人。
  仿佛奇迹一半,这似乎应该毁灭一切的八荒火龙,竟被鬼厉挡了下来,甚至就连仍趴在鬼厉肩头的猴子小灰,也闪动着三只变得血红凶恶的眼睛,向着那只火龙,怒吼了一声。
  只是鬼厉显然并不好受,曾经被火焰映得通红的脸庞,瞬间变成苍白,看不到一点血色。站在他身后的陆雪琪第一时间感觉到鬼厉身子微微的颤抖,连忙扶住了他,只是伸手触及的时候,她已然大吃一惊。鬼厉的整个身体,完全不是异样的火烫,连陆雪琪这等修行的人物,竟也有些手心灼伤的痛觉,更不用说鬼厉自身了。更惊心的,是陆雪琪扶住鬼厉双手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虽然鬼厉仍保持着结成法印防御的姿势,但双手双臂之上,竟然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这一击之力,可怖如此!
  不过在这一击无功而返,前方的八荒火龙巨大龙首微微摆动,似乎也有些意外,在如山般燃烧的赤焰之中,巨大的龙首缓缓低下,并没有立刻再度发动攻击,而是想着这两个渺小的人类望去。
  龙眼之中,是那特有的红润透明的火焰!
  “铮!”
  清脆凤鸣,蓝光泛起,天琊从陆雪琪的手间翻然跃出,倒映着那个身影,踏上一步,将鬼厉的身子挡在身后,深深呼吸着,决然面对着那恐怖的存在。
  黑色的发,还在风中飘舞。
  有几缕发丝,在热浪中轻轻拂动,落在鬼厉的脸上,纵然是在这末日一般的炼狱,那曾经熟悉的淡淡幽香,却依然传入心田。
  在你绝望的时候,有没有人可以与你相伴?
  即使无路可走,还有人不曾舍弃吗?
  那眼光在瞬间仿佛穿过了光阴,忘却了这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看到了当初少年时,曾经的过往。
  黑暗深渊里的回忆,仿佛和今日一模一样,像是重新回到了,那曾经天真的岁月。
  原来,这一个身影,真的是,从来没有改变过吗?
  那变的人,却又是谁?
  八荒火龙龙首之后,那转动的神秘八凶神像光圈,突然开始闪烁了起来,各种规益的符号若隐若现,在光圈之下,不停闪动。
  八荒火龙的龙首突然一顿,强大如它,仿佛也受到了什么催促一般,再度发出了一声怒吼。
  那龙吟,似山呼海啸,奔腾而来,瞬间,地面上所有的残损岩块都在剧烈震颤中迅速溶解变做了岩浆,只不过片刻之间,鬼厉与陆雪琪的脚下,已完全是一片灼热的熔岩之海。而随着八荒火龙的龙吟长啸,那岩浆之海,从原来无序的涌动,转眼间纷纷入受巨力拉扯,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迅速流涌。
  岩浆洪流越涌越快,炽热的气体蒸腾而上,将这曾经的石室变作了真正的熔岩地狱。很快的,太过巨大的力量,在这个岩浆之海上撤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毁灭一切的赤焰在岩浆上熊熊燃烧,如一场高潮的狂欢之舞。
  漩涡越来越大,深深陷下,被狂奔激流扯动的那一股咆哮,从这漩涡深处,慢慢地散发出来,如雷鸣一般,逐渐响亮,到了最后,它已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半空之上的八荒火龙的龙吟之声。
  当急速旋转的岩浆已经到了几乎疯狂的地步时,那个巨大的漩涡宽达数丈之大,从深深漩涡里,伴随着那一声震天雷鸣:
  “轰!”
  刹那之间,天摇地动,从巨大熔岩漩涡里直射出一条炽热之柱,完全由岩浆组成,足有十人合抱之粗,带着无比的威势,向着与之相比仿佛脆弱渺小到不曾比例的陆雪琪和鬼厉冲去。
  横扫一切,睥睨世间!
  仿佛这才是真正不可一世的力量!
  火的力量,火之精华!
  熔岩之柱未到,陆雪琪和鬼厉便感觉到了身子一空,就在片刻之前他们还为之倚靠的最后一个角落石壁,在那疯狂般的力量煎熬之下,化作了碎石纷纷散落,而展现在他们身后的,并非是更坚实的石壁,竟然也是逐渐龟裂而透出赤红熔岩慢慢融化的碎岩。
  而在他们上方,是虎视眈眈的八荒火龙;四周,是一片疯狂燃烧的火海。
  脚下,是以不可抗拒之势重来的熔岩火柱!
  火光里,喘息中,是什么在微微颤抖?
  是什么,让手相握,不肯放开,紧紧相连?
  那一刻,如悠远天边的吟唱,带着幽幽蓝光,从十年、百年、千年迁都一路传颂,直到今日,为了所爱之人,向前刺去。
  风火呼啸!
  她如投火的仙子,白色的身影在火光中霍然绽放,是那样鲜艳不可一世的美丽,忘却世间所有,只有手的边缘,那从来不曾忘却的温柔与坚实,陪伴在身旁。
  有什么好害怕,有什么可畏惧?
  那一剑!
  她的身影,向前而去,迎风飞舞,有绝世的风姿。
  在她身后,是低低的吟唱,曾经平凡无华的烧火棍,如今的噬魂,从后而至,闪烁着青色的光芒,追上了天琊,与蓝色的剑刃同时飞驰。
  那一个身影,就在身旁,在这绝望的火海之中,紧紧相依。
  天琊神剑微微颤抖,那剑刃之上的光华,刺穿了无数热浪风云,仿佛是在映合一般,与它同行的噬魂也发出了异样的尖啸,青光大盛!
  青、蓝二色,在周围一片火海之中,从天而下,非但没有丝毫的躲避,反而向着那冲天而起的沛不可当的熔岩火柱,当头刺去!
  有什么好害怕?
  有什么可畏惧?
  半空之中的火龙,猛然咆哮,龙吟长啸,隆隆不绝传了出去。四周的火焰,瞬间一起高涨,仿佛也在狂舞之中,看着这一场末世狂欢。
  那仿佛融为一体的两个身影,溶化在纠缠一起的青蓝光辉,似一枚流星毅然而下,与熔岩火柱撞在了一起。
  那是怎样的一种灿烂,如巨大的赤焰之花轰然绽放,所有的熔岩之海瞬间沸腾溅起,高高冲上半空。巨大的火柱仿佛是在这看来已经狭窄不堪的地方疯狂肆虐,烧毁了一切可以烧毁的东西,只是,那一道灿烂光华,却直射至火柱之中。
  片刻之后,却又仿佛是过了很久,时光凝固,谁又知道呢?
  高涨的熔岩缓缓落下,急速旋转的岩浆慢慢变缓,巨大的漩涡开始缩小,只有那可怕的火柱,似还停留在熔岩之海上空,静止了那么一刻。
  一道青兰相间的光辉,猛然从火柱一侧刺穿一个口子,射了出来,片刻之后,仿佛伴随着低沉的闷响,“咄咄”之声,无数个细小口子不断涌现,青蓝色光辉不停欢快地喷射而出,片刻之后,一声轰鸣,巨大的熔岩火柱颓然倒塌,重新化作炽热的岩浆,落在了脚下的熔岩之海里。
  半空之中,重新出现鬼厉和陆雪琪的身影。
  他们的衣裳,到处都有被烧焦烧破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的皮肤,还有受伤的模样。他们的脸色,更是说不出的疲倦,鬼厉的胸口嘴角边,更是已经被鲜艳的血染红。
  只是,他们相拥在一起,虽然虚弱,虽然明知是绝望,但手边的法宝,天琊与噬魂,却发出不可直视的,从未有过的灿烂光华。
  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他们的身子,慢慢地升起。
  缓缓升上了半空,重新的,站立在八荒火龙巨大的龙首之前。
  两个渺小的人,面对着,默然伫立着。
  八荒火龙燃烧的双眸,注视着这一对男女,从那神秘莫测的火焰中,根本看不出火龙的内心想法,又或者,强横如它一般的存在,又哪里会在乎人类的感情。
  那神秘的八凶神像光圈,此刻似乎黯淡了许多,不知怎么,在这只巨龙龙首的背后,似乎连着八凶神像,也显得吃力得多。
  或许,要掌握越强大的力量,所付出的代价,也应该越多吧!
  这个道理,从古老的巫族直到现在,却又有几人明白呢?
  明灭不定的闪烁着光芒,八凶神像上还有不断闪动的神秘符号,缓缓转动着。八荒火龙并没有立刻进攻,似乎对它来说,也在等待着什么。
  鬼厉的身体,从强自忍耐的痛苦,终于开始无法自主地颤抖起来,胸口的那个血印,越来越大。陆雪琪默默地伸过手去,搂住他的腰,将他拉过几分,靠在自己的身上。
  那熟悉的喘息声,在耳边轻轻回乡,微微带着热气,在她苍白的脸庞边缘回荡。
  有些痒吧。
  她突然这么想。
  然后,轻轻转头,看着他。
  看到的,是鬼厉望着她的目光。
  她慢慢点头,轻轻笑了。
  鬼厉凝视着她许久,嘴角边,终于也是露出了那一丝,带着淡淡血迹的,微笑。
  旋转不休的八凶神像,突然再次明亮,而这一次,除了八面狰狞凶恶的神像大放光明之外,八凶神像光圈之中那团兽神融身其中的火焰,也第一次变得明亮无比,渐渐盖过了周围那些神像。
  而整个转动的光圈,更是第一次,离开了八荒火龙的龙首背后,缓缓下沉,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随着光圈的移动,赫然降临到八荒火龙的头顶,慢慢融会了进去。
  庞然大物的八荒火龙,猛然发出一声怒吼,瞬间整个火海都似乎微微颤抖起来,是什么,竟能令如此强大的生物感觉到痛楚?
  那团火焰缓慢地,但却是不可阻挡地融入了八荒火龙的头颅。
  随后,那八面闪烁着神秘符号的八凶神像,似乎顿时失去了光彩,再一次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八荒火龙停止了咆哮,仿佛微微地下了头,过了片刻,那巨大的龙首慢慢地重新抬起,令人绝望的那股毁灭气息,再度出现,笼罩了鬼厉和陆雪琪。
  而这一次,不知为何,非但没有前两次攻击中可怕可怖的景象,相反的,周围的温度反而下降了不少,脚下的熔岩之海虽然仍然炽热,但岩浆的流动也变得缓慢,整座熔岩地狱之中,似乎突然之间,那热火之精华都在被迅速地提炼而去。
  八荒火龙,终于在一次凝视着那两个人影,这一次,它的眼眸之中燃烧得仿佛已经不再是那神秘红润透明的火焰,而是一双充斥了人类复杂疯狂情感的眼睛。
  龙首抬起,仰天张口。
  它仿佛是在,深深呼吸!
  随着那动作,所有在半空中燃烧的火焰都仿佛失去了光芒,但笼罩在鬼厉和陆雪琪身上的压迫之力,却更是让人绝望的想要放弃。
  从八荒火龙巨大的龙口之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光芒,不是炽热的火光,而是真正的纯粹的火焰。
  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喧哗,这世间最可怕也最纯粹,可以焚毁天地一切事物的“纯质之火”!
  缓缓喷出!
  没有一丝的热力外泻,只是一道细如人身大小浑圆的火柱,纯质如玉一般,向着鬼厉和陆雪琪飞来。
  陆雪琪手中的天琊,慢慢垂下了,天琊旁边的噬魂,也缓缓回到了鬼厉手中。青色蓝色的光华,慢慢消退。
  没有任何人力,可以在这无法抗拒的纯质之火中抵抗。
  那火焰,一点一滴逼近!
  陆雪琪默默抬头,却已不再看着那边,此刻的眼眸里,她只有一个人影,只有那一张容颜。
  她深深望着,嘴角边挂着淡淡笑意,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仿佛要刻在心中,刻入魂魄,直到千年万世之后,再也不能忘却。
  那火焰,已逼近了!
  鬼厉的袖袍,忽地没有丝毫的预兆,瞬间化作灰色粉末,散了开去,然后是他整只手臂的衣物。
  而这只手,这副躯体,又还有多少的时间?
  就这样了罢,他淡淡地想着,就这样死了吗?
  只是,心愿却是终究无法了却了……
  他低低地苦笑了一下,握紧了的,是那只柔软温和的手掌。
  突然,那火焰闪动的光芒,如一道流星迸裂开去,有一点火光,竟是猛然闪过他的脑海,瞬间一片混乱。
  陆雪琪立刻感觉到了鬼厉的不妥,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掌,而几乎是在同时,那纯质之火,一到了他们身旁,眼看就要,吞没了他们的身躯。
  死?
  或生!
  鬼厉那片刻之间忽地一声大叫,用力一扯;将陆雪琪的身子猛然拉到自己身后,陆雪琪一声惊叫,却丝毫没有意思单独逃生,反将鬼厉的手抓得更紧。
  而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鬼厉的手掌之间,突然多了一块似玉非玉的牌子,周围一圈翠玉环绕,中间古老的火焰图案,正是玄火鉴!
  下一刻,纯质之火,射在了玄火鉴上。
  远处的八凶神像,猛然一颤,而巨大强横的八荒火龙,恐怖的龙头突然也为之一窒,所有的事物,仿佛突然间都停顿了下来。
  然后,像是有一个来自幽冥的声音,温柔而舒缓地吟唱,悠悠回荡,仿佛是千万年前,那个温柔玲珑的女子。
  玄火鉴亮了起来,正中的那团古拙的火焰图案,此刻仿佛如重生一般,在纯质之火的焚烧之下,如注入了无穷生机,贪婪地吸取着这世间最纯质的火焰精华。
  “啊!”
  忽地,鬼厉发出了一声轻呼,那玄火鉴已然炽热得令他再也无法握住,离开他手心的玄火鉴,却没有向下落去,而是慢慢升到了半空之中,在八荒火龙的注视之下,缓缓闪动。
  炽热的气息,缓缓从玄火鉴上散发出来,带着些许梦幻的白色烟雾,似乎是汽化了周围的空气,在玄火鉴周围凝聚,一股巨大神秘力量,慢慢撕扯着这周围的空间,白色虚幻的烟雾里,慢慢凝结成一个美丽女子身影。
  那是一个衣着古朴的女子,手握着一根法杖,而面容,竟然和守在镇魔古洞洞口之外的玲珑巫女石像一模一样。
  “玲珑……”
  仿佛是一声撕心裂肺绝望的呼喊,八荒火龙再一次露出痛苦神色,随后,那一团火焰从龙首上方慢慢脱出,随即火光消散,露出的正是兽神真身,只不过此刻看去,兽神全身枯槁,仿佛已是油尽灯枯。
  只是,那样一双热切的眼眸,千万年来竟然从未变过,他忘却了世间所有,眼中只有那个烟雾之中的女子。
  他向着那个虚幻,飞扑而去,眼中带着无比的满足。
  玄火鉴默默旋转着,那个玲珑的幻想仿佛也在微笑,张开了双臂,向他拥抱。
  眼看着,他们就要相拥在一起,但兽神身后,突然传来一生仅惊天动地的怒吼,失去了禁止的八荒火龙,第一眼便认出了敌人,曾经他所毁灭的躯体,令它本能地施展攻击。
  深深呼吸,龙意绵长,远处鬼厉和陆雪琪同时变色,但兽神却似乎早已忘了周围的一切,或者,就算他知道,又怎么还会在乎?
  他扑了上去,那烟雾之中,竟非幻象,他竟然真的抱住了,那个躯体。
  玲珑……
  玲珑……
  他低声呼唤着,如一个孩子般,满足地闭上眼睛。玲珑微笑着,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巨龙怒吼,愤怒的火焰瞬间而至!
  吞没了所有。
  那两个身影,在火海之中,慢慢消失,只是,竟没有丝毫的哀痛,反而慢慢浮现的,是那异样的幸福。
  火光之中,玄火鉴突然闪现,从半空中直落下来,正落在鬼厉手边。鬼厉在震动之中,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而就在同一时刻,强横的八荒火龙所处之处,突然间似乎失去了某种力量的支撑,那道巨大的裂缝开始缓缓收缩。
  八荒火龙再度发出愤怒的咆哮,充满了不甘,但以它之强横,却似乎依然无法阻挡自己巨大的头颅再一次被那神秘的空间吞噬。只是,在最后的时刻里,它满怀着毁灭一切的仇恨,向着这个空间,喷出了最后一道可怖之光。
  天崩地裂!
  刹那间,所有的熔岩一起沸腾爆炸,石壁完全溶解,巨大的空间如沙子一般纷纷倒塌,同时,无数道疯狂的岩浆洪流,从四面八方冲射而出。
  鬼厉和陆雪琪颓然看着这末日景象,却再也无力逃生,但就在这个时候,玄火鉴上突然发出一道纯正温和的光环,笼罩了他们二人,将他们包裹在一个光罩之中,迅速向上方升去。
  而在他们身下,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火焰。
  整个广袤无垠的十万大山大地,无数的山脉峻岭,仿佛都在那么一刻,听到了那医生疯狂的咆哮。耸立了千万年的焦黑山峰,在狂暴的岩浆怒涌之中,渐渐塌陷下去,而冲天而起的炽热岩浆,直插天际。
  在这火一般的末日世界脚下,镇魔古洞的入口,黑木愕然不知所措,二凶灵黑虎却如发狂一般狂笑着,大声呼喊着:“来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啊!”
  黑木瞪大了眼睛,怒喝道:“你疯了吗?”
  黑虎哈哈狂笑,但突然一窒:两个人身子同时大震,然后,就在他们的面前,那尊守护了这镇魔古洞千万年的玲珑巫女石像,竟然瞬间碎裂,散成无数小块,随即被用来的热浪吞没,消失无踪。
  黑虎仰天长啸,状如癫狂:“娘娘,娘娘,你等等我,我就来了啊……”
  而在它脚下,黑木隐藏在黑布之后的喘息声浓重而极其激烈,忽地他大声道:“不,不,我不能就这样,我还有未了之事!”
  说罢,他突然身形一转,竟是如飞一般闪了出去,离开了这个即将毁灭的地方。
  黑虎却仿佛根本不曾在意黑木的离去,它巨大的身躯就这样守护在镇魔古洞的洞口,仰天狂笑。
  很快的,无数坍塌的碎石和疯狂四溅的岩浆洪流,将他的身影吞没了。
  大地仿佛也在颤抖,无数的猛兽飞禽惊慌失措,那一座高耸的山峰,在巨响轰鸣中,在遮天蔽日的黑尘里,轰然倒塌!
  天际苍穹,慢慢下起了雨。
  火雨!
  在十万大山之中,一直下了三天三夜。
  千万年后,谁还记得那一段往事?
第二十五章 拥抱
  焚香谷。
  雄伟的山河殿上,此刻一片明净,除了李洵等一批精英弟子进入那神秘的十万大山外,这个时候大多数的焚香谷弟子,要么在谷中值岗巡逻,要么便带在自己房中修行功课,很少会有这焚香谷主殿处来。这也是除了深夜之外,一天中山河殿里最是冷清的时候。
  只是此刻,却有两个身影,站在山河殿大门里,默然伫立,向着遥远的南方天际眺望。
  远方苍穹天际,神秘凶险的十万大山山脉深处,正有一道巨大无比的火柱,冲上天际,带着奔腾报销的赤红要奖和黑灰色的浓浓云层,其中夹杂着无数岩石碎片,被巨大的力量送上高高的天际,然后如迸发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溅射而去。
  尽管相隔遥远,但仿佛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响彻天地之间的巨大怒吼,甚至在他们的脚下,也隐隐感觉到了大地在微微颤抖。千里之外尚且如此,那十万大山深处爆发的那里,又会是怎样一种难以想象的场面呢?
  没有人知道,至少,此刻站在山河殿里的两个人,都不知道。
  云易岚的脸色看去很冷漠,许久了,他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默默注视着那条虽然喷发许久,但一点也没有减弱趋势的巨大火柱。而站在他身后的人,是他的师弟上官策,此刻也正眺望着那条巨大火柱,但脸色却显的复杂的多,脸上的申请似乎也阴晴不定。
  良久。
  沉默中,黑暗悄悄到来,天色渐渐暗淡,其间有几个弟子经过这里,但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气愤有些不大对劲,迅速的便退了开去,到了后来,随着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小时的时候,即使举目远眺,那远方天际的异象,也慢慢模糊不清了。
  远处,焚香谷的某个角落,响起了低低的虫鸣声,有一声没一声的,或远或近,不知道在呼唤着什么,却更加衬托出偌大的山河殿里,那如冰雪一般的冷清。
  云易岚在阴影里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慢慢转了过来。
  上官策默默的向他看去,云易岚的目光与他在半空中接触了片刻,随即不知怎么,却转开了,慢慢转身,向着山河殿里走去。上官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最后再看了一眼南方天际的方向,也转身向里走去。
  低沉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河殿中,却显得那般响亮!
  沉沉的脚步声,不知是踏在谁的心间?
  云易岚在大殿正中的座位上,慢慢坐了下来,天黑了,但这里却没有点灯,并非焚香谷弟子偷懒,知识这样一个晚上,却仿佛是育种不同的,他们都知趣的没有前来。
  云易岚坐在黑暗之中,面容看去,竟也有些模糊了,半晌过后,他忽然道:“想不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毁去镇魔古洞,可以杀死那个妖孽吗?”
  上官策在云易岚的下手坐了下来,虽然他是云易岚的师弟,但看去他的脸庞容颜,却是比云易岚苍老了不知多少,知识此刻他的声音,却似乎比云易岚更加正常一些,淡淡的道:“当日青云门道玄既然可以重创兽神,如今有人可以想出法子杀死兽妖,也不算什么太过惊讶的事了。”
  云易岚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但半晌过后,他忽然似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人算终究不如天算,百年心血,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上官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暗自斟酌此刻应该怎么说话,徐徐道:“或许《焚香玉册》上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云易岚哼了一声,上官策立刻住口不再说了,气愤微微显得有些尴尬,但云易岚显然此刻心情大坏,丝毫也没有想去缓和的意思,只是默然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上官策苍老的脸上,皱纹在黑暗阴影中似乎更加深了些,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半晌过后,云易岚忽然唤了一声,道:“上官师弟。”
  上官策怔了一下,道:“什么?”
  云易岚淡淡道:“其他人不明白,但我焚香谷中的秘密,却只有你我二人最是清楚的。当年祖师威吓要在南疆焚香谷此处荒僻之地开宗立派,你应该知道的吗?”
  上官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沧桑,道:“是因为祖师在次地发现了上古南疆巫族的遗迹‘玄火坛’,并从中发现了奇诡强大的巫法之秘。”
  云易岚缓缓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焚香谷一门这才在南疆荒僻之地生根发芽,开门立派,延续到如今的。古巫族种种神秘巫法,加上历代祖师传下的真法道术,这才有了我们焚香谷今时今日的地位声望。”
  说到这里,云易岚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苍凉,道:“可是这数百年间,纵然是历代祖师耗尽心血,但南疆古巫族巫法之中,最强大的力量‘天火’,我们却仍然不过只是掌握了皮毛。”他的申请渐渐变的愤怒,冷然道:“当日我继承谷主之位时,曾在历代祖师面前立下重誓,必定要发现巫族天火之秘,让我们焚香谷一脉从此称霸天下,领袖群伦。刻丝后不曾想到,如今非但没有如此,反而是连探索‘天火’之里唯一的钥匙,巫族传下的八凶玄火法阵的阵图,都被毁了,更有甚者,连那重中之重的玄火鉴,竟然也丢失了!”
  黑暗中,上官策的婶子忽地震了一下。
  “啪!”一声脆响,却是云易岚手边传来,他恼怒之下,手中用力,竟是生生将坐椅扶手给拗了下来,山河殿上,一时静默无声。
  半晌过后,云易岚忽地一声长叹,缓缓站起身来,语调苍凉,道:“当日困局之下,偶然从南疆古籍之中,知道这世上除了玄火坛,还有那镇魔古洞里尚存有一处阵图,所以才有了与虎谋皮、今日之事,可惜……唉。”
  他发出一声长叹,脸上有说不出的疲惫。
  凄清的山河殿外,除了低低的虫鸣声,便没有其他的声音了,那些焚香谷的弟子,大都平静的入睡了吧,谁又会知道,这样的也色里,有两个老人默然坐在山河殿中呢?
  云易岚似乎今日心情极不平静,往日的从容荡然无存,心意外露,显得心烦意乱,来回踱步了好些来回,终于仰天长叹之后,苦笑摇头,也不说什么了,默默向着后堂走去。
  上官策在原地没动,眼看着云易岚身影就要消失在山河殿那阴暗的后堂里了,上官策却忽然眼中异芒一闪,似乎在迟疑由于之中,终究做出了抉择和决定,站了起来。
  “师兄!”
  云易岚的婶子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淡淡道:“什么事?”
  上官策慢慢地、似乎是每一个字都很小心的想过之后,道:“我仔细想过之后,次事或许还有希望。”
  云易岚双眉一挑,道:“你说什么?”
  上官策似乎觉得有些口干,喉结动了动,缓缓道:“如今世间已知的两处尚存的八凶玄火法阵阵图的地方,玄火坛和镇魔古洞,都已经损毁了,要想再从这阵图上钻研‘天火’之迷,只怕前途渺茫。”
  云易岚哼了一声,道:“不错,那你怎么说?”
  上官策沉默了片刻,道:“我在想,阵图乃是死物,次路不同之后,或许,可以从人这里着手。”
  云易岚有雪不耐烦,道:“什么人,还会知道……”突然,他双眼徒然一两,神色转为凝重,沉吟片刻,慢慢道:“你是说‘镇魔古洞’崩坏之后,南疆巫族竟然还会有人残存下来》”
  上官策深深吸气,似乎有什么重担一直压在他的心口,但片刻之后,他还是说道:“我现在没有十分把握,但据我猜测,镇魔古洞里一切灰飞湮灭之后,有几个非人非妖的巫族遗民,其中有一个人,只怕未必甘心就这般同归于尽的。”
  他慢慢抬起头来,声调不知怎么有些枯涩,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可次人或许会幸存下来,若如此,此人便是方今世上,对古巫族法之迷知晓最多的人,我们从他身上,或许会有所得,也书说不准的。”
  云易岚默默沉吟,但脸上申请,却是缓缓变的开朗专注起来,半晌过后,他忽然一点头,道:“不错,师弟你果然有见地,虽然此事希望不大,但总好过绝望了。既然如此,就老反你去十万大山里走一趟了,主要探访此事,书边也看看洵儿等一行人如何了,他此番前去,遭遇大变,非事前所能预料,也难为他了。”
  上官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点头道:“是。”
  云易岚向他看了一眼,忽地面上露出了微笑,道:“师弟,刚才为兄的心情不佳,或许说话口气上有所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
  上官策摇了摇头,道:“师兄你说哪里话,不会的。”
  云易岚微笑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婶子,走进了山河殿后堂,消失在了阴影之中。偌大的山河殿上,只剩下了一个孤单的影子,默默伫立着。
  黑暗悄悄涌了过来,将他的身影吞没了。
  南疆,十万大山。
  响彻田地之间的巨大轰鸣,让大地颤抖的火山咆哮,终于是在三日三夜的疯狂爆发之后,缓缓减弱了下去。如末日景象一般的漫天火雨,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只是无数山峰河流大地之上,到处都是被灼伤的痕迹,举目远眺,仿佛仍有无数个火头,在这片苦难的土地上焚烧着。
  只是,天际的黑云却终究是缓缓散了开去,重新投下了和煦温暖的光辉,照耀着这片大地。
  尽管站在远处,空气中也多少仍迷茫着那一丝带着暴躁的硫磺焦味,但这个时候,从远方田鸡吹下的轻风里,更多了的,却已经是清新的味道。
  一切,终究是要结束的。
  一切,仿佛也将要重新开始……
  日月旋转,穿梭不停,斗转星移,谁又看尽了人世沧桑?
  繁星点点,明月初升。
  夜风习习,树涛阵阵。
  平静的夜,悄悄将领到这里。
  低低的一声轻吟,如睡梦中的婴儿,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了什么?
  那是温暖的肌肤,安稳的所在,就在她的身旁,坚实而不曾离去。她的嘴角边,仿佛在梦中得到了些许的欣慰,有淡淡的笑意。
  夜色里,星光下,轻风悄悄吹过。
  秀发有些乱了,有几缕黑色的发丝,轻轻在夜风中抖动着,落在她如玉般的脸颊上。他轻轻皱了皱眉,有孩子般天真的表情,那样凌乱中的美丽,仿佛却更是在平静里,慢慢渗进了魂魄深处。
  鬼厉默默凝视着这张沉睡的脸庞,她就在他的身旁,仿佛从未这般的接近过。她安静的睡着,呼吸着这南疆夜晚里清新的空气,风儿吹过,她的胸口缓缓起伏,她的嘴角微微笑着。
  他忽然抬头,那一轮明月,正移上了中天,发射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辉,照耀世间。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
  衣如雪,人如玉!
  这是一处十万大山里高峰上的断崖,孤悬出山峰一丈左右,因为离镇魔古洞所在的焦黑山峰较远,所以镇魔古洞崩塌之后所印发的巨大火山喷发,对此处波及不大,只有漫天火雨时落下的一些火熔和碎石中夹杂的少许熔岩,点燃了几处火头,但都很快平息了下去。
  而在高高的断崖之上,依稀还可以望见那一场疯狂之后的所在,却只剩下了无数灰烬。
  当日绝境之中的两人,被通灵神物玄火鉴以玄火灵罩救出来之后,因为太过精疲力竭,很快二人都昏厥了过去,而当鬼厉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和陆雪琪已经置身于这断崖之上了。
  喧嚣过后,是这样一个平静清凉的夜晚。
  忽地,身边传来一声轻呼,他转头看去,那个睡梦中的美丽女子,在一个淡淡微笑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清澈的、温柔的、倒映着他身影的那一双眼眸啊……
  突然间,仿佛田地景致了,他魂魄深处,有某个地方悄然迸裂!
  然后,深深凝眸之后,她微微地,仿佛还带着音乐的几分羞涩之意思,微笑了。
  那笑容,恍如深夜里黑暗中,清丽的百合花!
  许久,却又仿佛是短短瞬间,那光阴变的失去了意义,谁又在乎?
  鬼厉也笑了,温和的笑了,那笑容,仿佛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她伸出手去,想握住他的手不再放开,可是却发现,原来两个人的手早已握在一起,不曾分开。她脸上闪过淡淡一丝红晕,慢慢的,坐了起来。
  衣衫悄悄滑落,是鬼厉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她向鬼厉看了一样,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嘴角边,那悄悄的笑意,又似浓了。
  夜风轻轻吹着,仿佛温柔的手掠过身畔,远处,山峰上树林林树涛阵阵,在夜色中悠悠回荡。
  陆雪琪向四下看了一眼,离他们不远处,断崖边上,陆雪琪的天琊神剑倒插在岩石里,半径如秋水一般的剑刃,伫立在夜风之中,而在天琊旁边,鬼厉的噬魂此刻也静悄悄的横躺在地上。
  两件法宝,此时此刻,仿佛都显得那般安静,谁又知道,它们有怎样的过去?噬魂上隐隐的青色光辉闪烁着,和它身旁的天琊淡蓝色的光芒交相辉映,这一对曾经纠缠千年恩怨的法宝,此刻看去,竟仿佛也有几分融合映衬的模样。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咆哮,二人转头看去,忽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树林深处闪过,赫然竟是当日跟随在兽神身边的饕餮,听起来似乎它有些烦躁不安,但是很快的,一个熟悉的“叽叽叽叽”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在安慰着它,片刻之后,饕餮变的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出声了。
  两人转过头来,对望了一眼,鬼厉微显迟疑,道:“那是饕餮,我来就是为了它的。明天,我应该就要……”
  突然,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个时候,一只白皙的柔软的手掌,轻轻捂住了他的口。
  他瞬间沉默了,身子仿佛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夜风幽幽吹过,掠起了她的发丝。他的眼,在这样的夜色里,仿佛有些迷离。
  可是,那嘴角的笑意,却始终不曾失去的。
  陆雪琪只是微笑,深深凝视着他,这个她梦里萦绕了无数次的男子,许久之后,轻轻地,低低地道:“别管明天了,好吗?”
  月色如冰雪,落入人间。
  鬼厉怔怔的望着她,望着她那绝世的容颜和温柔的笑意,望着那笑容背后的执著与淡淡的哀伤,夜风还在吹着,她的发披在肩头,轻轻飘动,还有隐隐的幽香,在风中飘荡。
  她的身影,此刻竟是如此的单薄,可是,那样一种美丽,却仿佛人世间无数的沧桑也不曾抹去。
  别管明天了,好吗?
  明月,繁星。
  夜色正苍茫。
  他悄悄瓦住她的手,瓦在掌心。
  无尽的苍穹下,谁会在乎这世间微小的幸福?
  单薄的身子,仿佛在夜风中轻轻颤抖,暗暗季动的情怀,仿佛在岁月长流中徘徊了千百年的光阴。
  天际之上,是否有人正微笑着遥望?
  是欢乐吗?是痛楚吗?
  不管了罢,明天是什么,明日会怎样,何必在乎呢?
  拥抱入怀吧!
  把你,
  轻轻拥抱,在我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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